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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楚

第224章 小卒過河

陌楚 殘張斷簡 3157 2023-07-28 19:51:25

  十月的巴郡已經(jīng)不像前幾月時的悶熱,裊裊清風(fēng)拂過江浦的草木不禁讓張簡緊繃的神經(jīng)有了些許的放松。

  “如果能夠在此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不失為悠然愜意。”

  張簡這突如其來的感嘆一時間竟讓隨行而來的甘銳和王勉有些不知所措。

  王勉更是抿嘴笑道:“大人您說這話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您年不過三十便總心生退意,若是讓那些半輩子追名逐利之人聽去不知該作何想了。”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有時候我是真想把這一身的名利丟給追逐他的人,最起碼舍去了它們會輕松一些?!?p>  “大人生逢亂世身處旋渦之中,難免會感到心力交瘁,可有時候這名利雖重卻能保命,舍去名利雖然輕松卻不一定能夠長久。”

  進(jìn)也好退也罷,此時此刻又如何是張簡自己能夠決定的了的,亂世不由人?。?p>  幾人談話間竟已經(jīng)走出了老遠(yuǎn),張簡這次前來赴約統(tǒng)共帶來了兩艘船三百護(hù)衛(wèi),剛剛到達(dá)江浦又將人馬都留在了岸邊,是以現(xiàn)在張簡身邊也就只有甘銳和王勉相陪。

  是以此時的甘銳可不像張簡和王勉二人那般愜意,這江浦雖然不大可埋伏個幾百上千人卻不是難事,一旦袁悠之陰謀耍詐光憑他甘銳一人可是萬萬難以抵擋的,倒不是甘銳怕死而是由心的擔(dān)憂張簡的安危。

  “大人竟只帶我們二人赴會,是不是有些太過于信任那個袁悠之了?”

  面對甘銳的擔(dān)心,張簡只不過是淡然一笑,倒不是張簡成竹在胸毫無懼色,而是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這里了,事前張簡不是沒有想過先命人到島上探查一番,可如此一來若是被袁悠之發(fā)現(xiàn)以為口實豈不是有前功盡棄之可能。

  此刻的張簡又何嘗不是如同袁悠之等人一樣的處境,甚至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能進(jìn)便沒有退,那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張簡甚至有時候會認(rèn)為,或許現(xiàn)在死在袁悠之手中會比死在衛(wèi)節(jié)手里更痛快一些。

  “若是人帶多了勢必會弄巧成拙壞了大事,可若是帶少了又和不帶有什么區(qū)別,他袁悠之若是真想算計我們,就算我?guī)装偃嗽谏磉呌帜苋绾???p>  甘銳無奈聳了聳肩道:“俺這條爛命倒是沒什么,我主要是擔(dān)心大人您的安危?!?p>  “我的安危?”張簡欣慰一笑拍了拍甘銳的臂膀道:“我的安危早就已經(jīng)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得了的了。”

  三人正說話間,不遠(yuǎn)處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三五人,甘銳頓時神經(jīng)一緊準(zhǔn)備拔刀,可轉(zhuǎn)頭卻被張簡叫住。

  “不要緊張,沒看到他們都是侍者裝束嗎。”說罷張簡便信步迎了上來。

  幾個侍者停住腳步躬身問道:“敢問前面可是張?zhí)???p>  “正是!”

  “奴婢幾人奉我家主人之命前來迎候張?zhí)兀魅苏f未能親自相應(yīng)還請您不要見怪?!?p>  張簡聞言笑道:“袁太守官職年紀(jì)皆長于我,豈有以上迎下之禮,請幾位帶路吧?!?p>  江浦島并不算大,所以這段路也并不算長,很快張簡便見到了他這次入川以來見過的第一位州郡上佐、一位將會影響他接下來路途的重要人物,西川士族的領(lǐng)軍之人,江州袁氏袁悠之!

  一片開闊的草地,兩張食案,十?dāng)?shù)個侍者。

  袁悠之一身素袍,見到張簡到來并未過多言語,只是起身一禮并請張簡入座。

  “張?zhí)毓蝗绮┖胨杂心懹凶R,竟然只帶了兩人便敢前來赴會,看來我是要多謝張?zhí)氐男湃瘟??!?p>  “袁太守高門大族出身又是益州上佐,下官前來拜見上官又如何會唐突行事呢?”

  袁悠之微微一笑連連搖頭道:“今日之會乃是在下私人之請,張?zhí)責(zé)o需上官下官的客氣,我看不如這樣,你我表字相稱如何?”

  張簡連稱不敢道:“袁太守職高年長,在下怎敢造次,不如在下就稱呼您袁公吧?!?p>  “罷了,罷了,隨你吧?!痹浦疀]有再堅持轉(zhuǎn)而隨意的問道:“道真是荊州人士嗎?”

  張簡對于這些自然沒有必要去隱瞞,于是直截了當(dāng)?shù)幕卮鸬溃骸霸谙履耸窃街萑耸?,原在越州為官,后受越王之命朝賀新帝登基,這次戰(zhàn)事緊迫才被陛下任為建平太守。”

  “哦,原來如此。”袁悠之眼珠一轉(zhuǎn)似乎在想些什么,隨后不禁微笑嘆道:“我可真是有些羨慕道真你呀,想當(dāng)初我二十多歲時才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丞,聽聞你現(xiàn)年也不過二十多歲嗎,卻已是官至太守指揮千軍,我不如也!”

  張簡聞言也不禁自嘲一笑,隨即連連擺手道:“袁公此言就有些拿晚輩取笑了,袁公倚才學(xué)起于微末始至有今日,而晚輩雖然看似平步青云,可只不過是小卒過河當(dāng)車用,亦步亦趨如何能與袁公相提并論。”

  張簡這話說的可謂漂亮,先是夸了袁悠之才學(xué)又避開了其倚仗的家勢,但張簡這話也并不都是馬屁,最起碼對于這位統(tǒng)御西川士族的人物之一,張簡可不會傻傻的去認(rèn)為他是個繡花枕頭。

  “你這恭維之語說的可不高明,起于微末的不是我而是你,放眼楚國我袁氏雖然算不上首屈一指的大族,但是在這益州卻也勉為其難算得上是悠遠(yuǎn)綿長,我袁悠之非是促狹之人,無需你這般小心翼翼。”

  張簡尷尬笑道:“袁公誤會了,在下所言發(fā)自肺腑,袁公雖然出身大族卻是自下而上,袁公政績晚輩一路而來也是有所耳聞,興民學(xué)開阡陌提拔寒門子弟縮減百姓稅賦,袁公之能愛民之心非是晚輩恭維之語,實乃名至所歸。”

  “好一個愛民之心?!痹浦蝗还笮ζ饋恚昂靡粋€張道真,虧得我還十分欣賞于你,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吶?”

  張簡連忙拱手道:“晚輩如實陳訴,如何讓袁公做此想?”

  袁悠之瞥了一眼張簡嘴角一揚(yáng)微微笑道:“你這高帽先別急著給我戴,雖然我有此想但卻不一定能說的算,巴郡民眾近百萬世家大族何止十?dāng)?shù),雖然我暫時能夠讓各縣主官聽命于我,但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我可不敢保證這個暫時能夠變成永遠(yuǎn)。”

  張簡點頭道:“這個道理晚輩自然是明白,所以晚輩今日到此便是誠心聽取巴郡諸公所想,晚輩雖然官職低微但是為了益州的百姓和楚國的安定,想必陛下也不會與大家太過為難?!?p>  袁悠之直了直身子目光一凝道:“好,那我也就不過多廢話了;自衛(wèi)牧兵敗后便與后方斷絕了消息,不知衛(wèi)牧如今處境如何?”

  “晚輩入川前,衛(wèi)牧已被圍困在夷陵月余,至于現(xiàn)在如何晚輩也不得而知?!?p>  “那道真以為陛下會如何處置衛(wèi)牧啊?”

  “這......”張簡一滯竟不知要怎樣回答,“衛(wèi)牧雖然率兵反叛,但其畢竟是陛下的親兄弟,這個...”

  袁悠之見張簡吞吞吐吐甚是為難也沒有再揪著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又問道:“你此番入川是陛下的旨意還是道真你擅自為之?”

  “這......”

  空氣在這個時刻仿佛凝滯了一般,張簡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袁悠之目光炯炯讓張簡不知是實話實話好還是說謊誆他好,稍作思慮后張簡只能選擇賭上一賭。

  “晚輩此次率軍入川其實并不是陛下的旨意,實是晚輩擅作主張。”

  哪成想張簡話一出口,對面的袁悠之卻是表情奇怪,“博弘說你年少老成,如今看來卻依舊不失少年氣盛進(jìn)取之心,撫平益州卻是潑天大功,但你卻敢只率萬人入川,說你有膽有識已然是不夠了,你當(dāng)真是個狂人,哈哈哈!”

  “呵呵呵?!睆埡啿恢浦淖骱蜗耄荒苓肿熨r笑,不過袁悠之接下來的話卻頓時是讓張簡松了一口氣。

  “年輕人有此進(jìn)取之心也屬常事,想當(dāng)初我如你這般年紀(jì)時,亦是整日拔劍放歌,想著齊家治國平天下。”

  “呵呵,讓袁公見笑了?!睆埡喐尚χ胶停闹袇s暗道:齊家治國平天下?您老想多了,小子我就是想活命罷了。

  當(dāng)然,張簡的內(nèi)心獨(dú)白袁悠之自然是無從得知,但是這些并不重要,袁悠之看重的是張簡這個臺階,是這座與江陵溝通的通道,至于其他其實袁悠之并不在乎。

  “其實到底有沒有陛下的旨意我并不是十分關(guān)心,我益州士族苦衛(wèi)牧久已,今日道真入川正是我等重歸朝廷之機(jī),所以道真所求亦是我等所求,只不過此前種種多多少少都有些附逆之嫌,所以這有些事情還希望道真能夠替我等代為向陛下解釋一二。”

  張簡不假思索正色答道:“衛(wèi)牧謀反乃是其個人的狂妄行徑,益州士族苦于衛(wèi)牧脅迫做出些違背意愿之事也是無奈之舉,只要袁公能夠帶領(lǐng)眾人首倡義舉棄暗投明,陛下自然會對此前之事網(wǎng)開一面既往不咎,畢竟現(xiàn)在乃是多事之秋國家正是用人之際,這益州還是需要諸位鼎力支撐的?!?p>  張簡所言與袁悠之所想正可謂不謀而合,這益州不管是誰說的算,到頭來依舊是要倚靠他們這些本土的世家大族,只要上面不把事情做絕,他們又何必去為那些不相干的人拼個你死我活呢。

  張簡這邊話音未落,袁悠之卻已然起身,只見袁悠之離席躬身道:“巴郡太守袁悠之,恭迎朝廷大軍入川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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