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何文雖然思維跳脫,但他到底是個普通人,無法從幾個眼神中讀懂一只貓的企圖。
于是,他仍舊打算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度過與往常無甚差別的一天。
他給自己和姜生煎了兩個雞蛋,然后又從一袋吐司里,取了兩片出來加熱了一下。
簡單的“早餐”,放在下午一點這樣的時間,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另外從結果上看,自然也不符合姜生的心意。
故而在之后的四個小時里,姜生一直晃蕩在門關附近,每隔一段時間就對著何文叫上一下。
在不至于顯得吵鬧的前提下,時刻提醒著對方,“兩人”接下來還有出門的安排。
不過青年一旦投入了工作,似乎便會徹底地沉入另一個世界中,全然忽略掉周圍的事物。
所以姜生,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跳上鞋柜,百無聊賴地驅趕起了蚊蟲。
既然沒法讓青年拖延工作,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他可以早點完成手頭的事務了。
因此黑貓可不打算,讓這些煩人的小東西去打擾人家。
夏日里,窗外傳來了蟬鳴。
床鋪邊的電扇咯吱咯吱地轉著,戴著眼鏡的青年下意識地喃喃自語,不開眼的蚊蟲偶爾會從屋內飛過,接著無所事事的黑貓,就會立刻將它們趕走。
有的時候,許多個足以令人回味的夏日,或許就是在這樣的平凡與不經意間悄然流逝的。
而那些記憶中的蟬鳴,大概也正因如此,才會從吵嚷變得寧靜。
從悶熱變得沁人心脾。
……
“啊,總算是完成了?!?p> 疲倦地伸了一個懶腰,青年盤坐在電腦桌前,揉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
繼而又把臉上的眼鏡摘了下來,用衣服擦拭起了鏡片。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苦澀地解脫。
實際上到目前為止,只要不是與小說有關的工作,他都還能夠勉強正常地完成。
但只要一開始寫自己的書,何文就會逐步地逼迫自己,并最終把自己逼入一個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
原因說起來其實并不復雜,無非就是因為,他異常地想要寫好自己的作品罷了。
這是病態(tài)的,他很清楚。
可清楚又能怎么樣呢,除非他放棄寫書,又或是不再重視自己的作品。
否則,他根本改變不了現狀。
所以眼下,他才會既感到解脫,又感到苦澀。即使完成了工作,也難以釋懷。
“喵?!?p> 見何文停止了忙碌,姜生立馬跳上了他的桌子,并“不滿”地叫喚著。
隨即又跑到了門邊轉了兩圈,像是在催促他趕緊出門似的。
當然,這并不是源于黑貓有多么急切,而是源于何文脖子上的怨氣又逐漸凝聚了一些。
宿主的“怨念”,貌似也會增加怨氣的活性。
隱約間,姜生應當是猜到了什么。
怨氣之所以會選擇何文的理由,恐怕就是因為,他擁有長期且穩(wěn)定的負面情緒。
這家伙,只要干起活來就跟變了個人一般,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而自姜生到來之前,他又基本上整天都在寫東西。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的心里自然不會得到任何正向的反饋,簡直就是怨氣最理想的宿主。
想清楚了這一點,姜生原本的猜想就被推翻了一半,怨氣恐怕并不是對外界有什么畏懼。
它所需要的,只是青年為它提供持續(xù)不斷的“活力”而已。
如此一來。
對于“怨氣”這種物質,姜生便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首先,它們所做的一切,毫無疑問都是為了壯大自身的體量。
為此,它們應當是需要“食用”大量的負面情緒。所以它們會有意識或無意識地,給周圍的生物帶去厄運。
并借此激發(fā)廣泛的焦慮,不滿,與恐懼,作為它們成長的溫床。
或者,它們也會選擇一個適宜的宿主,讓對方的生活墮入低谷,然后長期附著在他們的身上,壓榨他們的價值。
故而這些怨氣越成長,它們所能夠波及的范圍就越大,它們所能夠波及的范圍越大,成長得也就越快。
之后便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
雖然當下的姜生,仍舊不知道這些怨氣成長到最后,究竟會變成什么。
但它起碼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我。
唯一與普通的被寄生者不同的,大概就是我能夠吸收靈魂,而且可以看見怨氣。
那么,我是否可以借此真正的“吃掉”怨氣,并且控制住它們呢?
在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之后,姜生第一個想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問題。
它并不是什么個人英雄主義,它只是不想看到群體的悲劇。
……
總之,無論之后的事態(tài)如何。
眼下姜生所要做的,就是緩解青年的焦慮。
所以它不能讓青年,繼續(xù)無休止的工作下去了。至少它需要讓對方做出一點改變,否則鬼知道等它帶走了這縷怨氣之后,還會不會有其他的怨氣找上門來。
至于怨氣有沒有天敵,被寄生的個體有沒有驅逐它們的手段,像這些繁瑣的問題,也只能等到以后再想辦法去確認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p> 看著黑貓“迫不及待”的樣子,何文有氣無力地笑著,但語氣卻仍然溫和親切。
“你就這么想出門嗎,那你前兩天為什么一直待在我家的窗戶上?!?p> 說著,他一邊戴著眼鏡,一邊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同時伸手,拿起了一頂擺在床頭柜上的帽子。
現在是下午五點,外面的陽光早就沒那么曬了。
青年之所以戴帽子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他已經有兩天沒洗頭了,帶個帽子能顯得干凈一些。
“喵?!?p> 對于青年的問題,姜生像是做出了回應,又像是根本不曾回答。
總之身為一只貓,它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何文也沒再多問什么,他只是想起了,冰箱里的食物貌似也快被吃完了。
這次剛好能去再買一點。
如此思索著點了點頭,他把姜生抱進了以前的寵物背包里。
之后便帶著包,提起一袋垃圾走出了家門。
生活就好似人的習慣,通常是很難被改變的。
除非有什么特別難纏的東西,蠻不講理地闖入了你的生活。
倘若是這樣的話,那等你反應過來之后,你或許就已經被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