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有過這種情況：明明知道身邊人即將走向深淵，卻什么都無法說出口，只能微笑目送？
杜明賢最近就有——當石鐵龍說要帶女兒去迪士尼樂園的時候，一種沉重如鉛的感情涌上心頭，卻又只能化成“祝你們玩得愉快?！?p> “真好呀！我也好想去迪士尼樂園！”
“不，你不想?！倍琶髻t打斷了堂弟的浮想聯(lián)翩。
“你干嘛這霸道？又不是讓你帶我去！”
“我是為你好，你又不是沒有過出去看‘人’的經(jīng)歷?！?p> “這倒是，暑假最后人肯定多，那咱們下周一去唄？”
“你圖啥啊？”
“快樂??！要我給你講什么是快樂嗎？”
“不必，反正我的快樂是只要吃好喝好就行。”
“迪士尼樂園也有吃的呀，而且水平還是頂級的！”
“水平頂不頂級我不知道，反正價格是頂級的！我要是一小碗面敢賣138，不到三天就關門歇業(yè)了！”
“要是廚神齋里也有過山車和水滑道的話當然就可以啦！”
“算了，我可不想每次做個飯都暈…”
“對哦，你上次光是看著電視里的過山車就差點吐了，太丟臉了！”
“嘁，總比你一看書就頭疼的毛病要強吧？”
“我不是真的頭疼，是形容啦！”
翌日，石家的一家三口趕回了蒼啟，石夫人回了老家，石穎椿返校報到，石鐵龍正常上班但滿臉疲憊。
“石大哥，栗子剝好沒？我這邊的炒羊肉和待會兒糖炒都等著用呢！”
“??？抱歉！我走神了，老板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就是希望您回回神，而且也能理解，昨天肯定很累人吧？”
“嗯，為了坐不到10分鐘那個一上一下的什么東西，我們排了將近2個小時的隊；還有那里到處都吵嚷嚷的，人多、莫名其妙的動物人偶也多、但最多的還是孩子的哭鬧聲；好不容易想吃口飯休息一下，三口人點了一個比薩兩個漢堡就花了小400，結果都沒吃飽；還有晚上閨女張羅著想住那3000元一晚的酒店，我好說歹說才勸?。 ?p> “您這假度得真辛苦?。 ?p> “沒辦法，孩子就是想去嘛，而且我也答應了她如果期末考試有顯著進步就帶她去，不能食言?！?p> 一旁的周徽成笑了：“所以這事歸根結底怪那只金毛狗熊，誰讓他給了你女兒這么高分？”
“你那邊蘿卜切好沒？我這邊等著用呢！”杜明賢不滿地把周徽成轟走。
“唉…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想再去了，為了我的身體和錢包著想?！?p> “其實蒼啟游樂園也不錯，我們上次和米莉一起去的，玩得挺好?！?p> “是嗎…？不管怎么說，這就算了一樁心愿，閨女也可以在她們班里跟同學炫耀說去過迪士尼樂園了！對了，我這段時間可能偶爾會帶著她去老板你那里蹭幾頓飯可以嗎？這次去連同火車票和門票花了我一多半的工資，交完房租和水電后有些揭不開鍋了…”
“隨時歡迎?！?p> “哼，這假休得，是既把人休息累了又把錢包休息癟了，真值??！”
“我催了多少次了，蘿卜呢？！”
“給你、給你！”周徽成扔下一口小鍋，里面全都是切好的蘿卜片。
“周兄弟說得在理，我是真覺得不值，但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嘛！”
“孩子的愿望可不一定非得都滿足！我小時候也吵著想要好的玩、想吃好吃的、想去旅游，全都被我爸給駁回了！結果我的童年除了學習，其它的全都是包子、包子、包子！”
杜明賢汗顏，大概明白了為了周徽成為什么不愿意在他爸店里工作了…另外也有點兒被喊餓了。
“但周老哥起碼一直都陪在你身邊不是嗎？我直到今年把女兒接過來之前一直把她放在老家，三、五個月不見都是常事，覺得心里很愧疚?！?p> “那也不用過度補償啦！”
“我倒不覺得這是過度補償——”杜明賢打斷道，“不如說為什么非得把迪士尼樂園和趨之若鶩的快樂畫等號才奇怪吧？”
“明賢哥你不是學經(jīng)濟學的嗎？難道不知道這就是宣傳極度成功的案例嗎？”
“我知道，就跟哈根達斯在國外其實只是普通到連夢龍都不如的平民品牌，在國內硬是被吹捧成高端了。不過迪士尼樂園不同，在國外也是竭力打造出給孩子們帶來快樂的不二選擇?！?p> “得了吧！怎么定義快樂？餓她三天給她塊饅頭不比看一群老鼠、鴨子、狗瞎蹦跶快樂？”
杜明賢露出心塞的笑：“你一定會成為個好爸爸的?！?p> “我不是真的說要餓孩子三天，只是在說明情況啦！快樂是相對而言的，沒法具體定義，這點你們倆應該能同意吧？”
杜明賢和石鐵龍對看一眼，點了點頭，不過后者爭辯道：“但是孩子們喜歡玩是共通的天性啊，連我和孩子她媽都不得不承認那些五顏六色的東西如果人少一些而且不那么貴的話，也是蠻有意思的。”
“人家明碼標價，而且你們也想到了會是人山人海，所以這個行為本身是沒什么可抱怨的。我現(xiàn)在想說明的只是對快樂的追逐不一定非得順從大多數(shù)，而且若是能找到花錢少又省事就能快樂的方法那也是本事！”
“這點你做到了嗎？”杜明賢反問。
“剛開始接觸小視頻的時候覺得挺快樂的，包括第一次玩網(wǎng)游游戲的時候也覺得很新奇，但后來就變得不滿足了，開始打賞，也充錢氪了不少金，快樂的成本越來越高了，唯獨我的工資卻不漲，唉…”
“這也沒辦法，快樂也是有邊際成本的；至于工資嘛…10分鐘就削了一小鍋蘿卜，抱歉還是漲不了。”
“嘁！那我再去切一鍋香菜，你滿意了吧??？”
“別浪費食物！”
周徽成離開后，眼見石鐵龍又愣了神還沒剝好自己要的栗子，杜明賢趕緊提醒：“石大哥？”
“??？抱歉，我是在想，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家這丫頭像人家裴家的丫頭一樣，以學習為樂就好了！”
“裴曦月也說非常喜歡學習，她只是覺得自己學習能讓父母開心?！?p> “是啊，為什么人家的快樂可以建立在父母的快樂上，我這邊就非得是建立在我和我錢包的痛苦上？”
“這個嘛…”杜明賢想不好怎么回答，只能先安慰道：“總有一天，孩子會為了父母的快樂著想，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來讓父母快樂的！”
“就不能一起快樂嗎？”
“可以，但很稀有，因為每個人的快樂不同，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不同時期的快樂也不同，更遑論去兼容別人的了！所以我才覺得迪士尼樂園這種所謂的‘多數(shù)快樂’很扯淡嘛，最多就是個建立在資本和宣傳上的‘人造奇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