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杜明賢可算體會到什么叫“食不知味”了，雖然面前是精致的美食，但腦袋里想的卻都是尚奕泓給自己的機會，或者說是布置的任務(wù)——嘗試當(dāng)一名機上私廚。
“考慮到飛機上用電用火不便，一般的客運飛機自然是沒有這種服務(wù)的，能夠提供的也只是簡單的將食材加熱。不過有些對食物的新鮮與口感比較執(zhí)著的閑人，比如我，愿意花錢去打造更為專業(yè)的機上烹飪設(shè)備?！鄙修茹榻B道。
“等等，尚伯伯，‘打造’是什么意思？飛機上的設(shè)施能由您擅自更改嗎？”
“我自己的飛機，為什么不能？”
“哦…”
“現(xiàn)在私人飛機沒你想的那么遙不可及，我那臺小型的不到1億就拿下來了，不過改裝和保養(yǎng)相較而言還是比較費心費力的。”
杜明賢汗顏：“我還是先買房再買車吧?！?p> “看你緊張所以想聊些輕松的，但你好像更緊張了？”
“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糾結(jié)…現(xiàn)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變，但要是飛一趟就能賺2萬多的話，拒絕起來還是比較難的吧？”
尚奕泓頷首：“一般而言，正式的私廚是需要經(jīng)過幾年的專業(yè)培訓(xùn)才有資格上崗的。”
“這我明白，我知道自身有很多不足，要走的路還有很長?！?p> “也不一定…”尚奕泓似乎并不買賬杜明賢的謙虛，話鋒一轉(zhuǎn)：“所謂的‘專業(yè)’真的非要什么米其林幾星才算數(shù)嗎？要我看那些只注重食材和擺盤華而不實的菜肴也不一定就比中國一家道地的小吃店做出來的炒肝、汆面、鹵煮要強！”
“各有千秋吧，也無關(guān)崇洋媚外，只是個人口味不同。不過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博大精深的中國美食在國際上目前還略微欠缺影響力，但我相信只要新生代的廚師們更加努力，總有一天能走上國際舞臺的！”
“這個可不是‘努力’就能實現(xiàn)的，實際情況比你想的要復(fù)雜許多！或者其實你也想到了，只是在我面前總想說些漂亮話所以不敢直言？”
杜明賢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心想：一般人聽到自己說這種場面話后，加幾句同樣客套的勉勵也就罷了；可偏偏尚奕泓似乎對自己極為上心，非要刨根問底！
“那我說實話了，您覺得對與不對聽聽就好——咳、咳！”杜明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對于老百姓而言，他們關(guān)注的并不是食物有多美味，而是能不能更實惠、更簡單、更安全！尤其是最后一條，明明應(yīng)該是餐飲業(yè)的底線，卻不斷被各種什么老壇酸菜、淀粉肉、混合油等不斷刷新下限。還有一直被詬病卻無能為力的預(yù)制菜等，價格也并不便宜，甚至就算有錢也吃不到一頓安全衛(wèi)生的飯！”
尚奕泓給杜明賢遞了杯茶：“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和墨熙討論過的，餐飲業(yè)的前景將會是‘油水分離’，分為：高端餐飲比如他的尚食旃哉；大眾餐飲比如我的廚神齋。當(dāng)然，后者因為沒有資本的支持，前景自然不被看好，發(fā)展也受到了諸多限制，說實話能夠開下去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不過呢？”
“不過，在廚神齋的運營中我獲得了許多意料之外的支持和鼓勵！顧客們的閑散八卦、家長里短、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讓我走出了二十幾年來一直的自我封閉，真正感受到了社會和人情！”
“就這樣？”出乎杜明賢的預(yù)料，對自己的慨慷陳詞，尚奕泓卻是一副“不過如此”的態(tài)度。
“不然還能怎樣——我突然覺醒了超能力，做了道神仙才吃的美食讓全世界都感動得痛哭流涕？”杜明賢也有些惱火了，這位高高在上的總裁不會真的走霸總爽文那套吧？！
“…我的私人飛機到了，先上去再說吧?！?p> 尚奕泓領(lǐng)著杜明賢到了另一架規(guī)格小但改裝得極為精致的私人飛機，剛進入時映入眼簾的并不是機艙和過道，而是寬敞的連排沙發(fā)和酒桌，宛如某間豪宅的客廳！
而廚房果然如尚奕泓所說寬敞明亮且設(shè)施齊全，甚至和整體風(fēng)格比較起來華麗得有些突兀了，可見主人對于食物品質(zhì)一定是相當(dāng)看重的。
“現(xiàn)在就要做飯嗎？”杜明賢看見了新鮮的豌豆、菠菜、洋蔥、牛肉、羊肉等食材，已經(jīng)在構(gòu)思菜單了。
“先起飛再說。”
“起飛去哪？！我、我沒準(zhǔn)備離開蒼啟?。 ?p> “就在附近繞一圈，傍晚之前送你回原地?！?p> “您這是何苦？唉…”
雖然坐在寬敞舒適的沙發(fā)上，但飛機起飛的不適感還是如約而至，杜明賢霎時覺得頭昏耳鳴，胃里連吃的兩頓飯也開始翻江倒海！
“那個…我…果然還是…”
“別動！把安全帶系好！！”
在尚奕泓的厲聲呵斥下，杜明賢只能乖乖待著，等待飛機飛行逐漸趨于平穩(wěn)后才被指示可以解開安全帶了。
“去做飯吧，一道菜就行，多了我也吃不下了?！?p> “哦，那就給您用洋蔥爆炒個羊肉吧…”
“你臉色很不好，不會吐在菜里吧？”
“才不會呢！您小看人也得有個限度吧？！”
雖然確實如尚奕泓所說自己現(xiàn)在難受得很，但還不至于說是連菜刀都拿不穩(wěn)——
將大概一斤羊肉切成精細的肉絲，加黃酒、鹽、胡椒和淀粉腌制約20分鐘；因為考慮到之前提到過在高空中人的味覺會受影響，特意再用辣椒面和孜然粉做了調(diào)味粉料。
鍋中放油，下羊肉絲煸炒，再加入切好的洋蔥，加鹽和糖炒勻后再拌入調(diào)味粉料，最后出鍋前還淋上一層辣椒油！
“嗯，還不錯?！?p> 杜明賢一回頭，發(fā)現(xiàn)尚奕泓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的動作。
“除了有些搖晃和顛簸，和平常做飯也沒什么區(qū)別嘛！”
杜明賢把這道【洋蔥炒羊肉】端上，尚奕泓則囑咐隨行的機務(wù)人員再熱兩盤米飯并邀請杜明賢一起回到機艙去吃。
“您胃口真好，剛剛明明吃了那么多…”已經(jīng)徹底飽了的杜明賢只能象征性地吃兩口。
“味道不錯，就是如果不帶著怨氣做飯應(yīng)該會更好吃?！?p> “我沒有！”
尚奕泓不答，專心吃飯，只等酒足飯飽后才滿意地拍了拍肚子，語重心長道：“不是伯伯刻意為難你，相反，伯伯非常喜歡你，因為你和伯伯年輕時候很像！”
“墨熙跟您才更像吧？”
“并不是，那孩子從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為人處世嚴謹持重卻也少了些隨性和樂趣。我和你講過我年輕時為了創(chuàng)業(yè)做過不少嘗試吧？墨熙雖然也在努力但終究還是站在我的肩膀上?！?p> “所以呢？”
“伯伯年輕時候也想要成為一名家喻戶曉的‘神廚’，可到最后卻另辟蹊徑，靠餐飲業(yè)發(fā)了家，反而離初心越來越遠了…”
“那不也挺好？夢想是用來鼓勵和鞭策自己的，但想要實現(xiàn)卻還需要命運的加持，所以對于夢想能否成真我堅持卻不執(zhí)著，每日勞累也是在享受著生活的樂趣！”
“原來是這樣啊…”尚奕泓少見地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是伯伯誤會你，結(jié)果多此一舉了。”
“我還是很感謝您提供的機會，讓我漲了見識還有了全新的體驗！”放下了誤會和芥蒂，杜明賢也釋然了。
“怎么樣，在飛機上做飯，果然還是不同的吧？”
“是…那個，非常抱歉，我必須失陪一下…”
“哈哈，在那邊?！?p> 看著杜明賢捂著嘴沖向洗手間的背影，尚奕泓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