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fù)讼碌某彼?,慢慢升起的石門,光芒驟現(xiàn)的剎那,兩道疾馳的身影,瞬息而入。
閘門落下,守衛(wèi)回首,兩劍乍現(xiàn)。一道帶起血花,一道帶起悶哼。
“看來,這把木劍很適合你?!毙l(wèi)莊似乎像是調(diào)笑,卻又帶著嘲諷。
“我們是來救人,不是來殺人?!鄙w聶說著看向自己手中的明鬼繩結(jié)?!俺彼臐q落每次間隔三個時辰,噬牙獄內(nèi)結(jié)構(gòu)復(fù)雜,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盜跖。”
“據(jù)天明所說,噬牙獄如此龐大的機(jī)關(guān)堡壘,不可能除了‘人’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來探查。如果由磚塊所鑄的話……”衛(wèi)莊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快意,言語中的師弟,也變成了天明。也算是擺正了自己是天明師傅的心態(tài),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這個徒弟。但未來,誰知道呢?反正有著這么個天才徒弟,似乎……還不錯!
“那就走磚塊之間的縫隙處?!鄙w聶說著,沒有等衛(wèi)莊,徑直朝前奔馳。衛(wèi)莊一愣,只得跟上。
“還沒來么?”章邯瞇眼看著未曾點亮一點的暗格,手指在座椅上輕敲。獵人,需要的是時間,而籠中的誘餌,只會愈加急躁。雖然這么想著,但手指敲擊的速度,卻在緩緩加快。盜跖,我只希望,你有足夠的價值讓你身后的某些人來到這里。
小圣賢莊,藏書閣,在伏念的引領(lǐng)下,扶蘇緩緩立于上座。
“始皇帝陛下平定六國之后,推行書同文的政策,命令即刻廢除原來的六國文字,統(tǒng)一使用大秦小篆。這……伏念先生也應(yīng)該知道吧!”扶蘇握著手中書簡。
伏念微定,這才是來藏書樓的目的么?“是。”
“不知伏念先生可知陛下推行書同文政策的真意?”扶蘇說著卻沒給伏念回答的時機(jī),“文乃心聲。文不一,說明心不一。對于帝國,這是最大的危險。”扶蘇緩緩踱步,“自楚莊王以來,這天下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的亂世,究其根源,即是人心紛亂。始皇帝陛下深見于此,這才是徹底解決天下紛爭,福澤百姓的唯一之道,除此之外,皆是小事?!?p> “公子?!碧烀魃锨耙徊?。
“嗯?”扶蘇看著天明。你這時候上前,似乎并無必要。
“若我好書,而始皇帝陛下喜歡酒?!碧烀髦皇堑?。
“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學(xué)富五車,自然喜歡書籍?!狈鎏K將書卷放下。
“可我喜歡酒?。 碧烀鲾偭藬偸?。
貌似言語中有些混亂,但卻是一針見血。但子明,似乎在他們面前出頭,對你并算不上什么好事。對儒家……伏念心中一嘆。
你喜歡酒……呵!扶蘇心中一聲輕笑,想到剛剛天明所喝酒的姿態(tài)。我當(dāng)然知道你喜歡酒。剛剛,被你繞進(jìn)去了么?無論我說不說父皇喜歡書,你總有辦法自圓其說?!翱v橫詭辯,子明當(dāng)真不凡。難怪連公孫先生都敗在你的手里?!?p> “胖大媽太蠢,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她的敗北?!碧烀鬏p蔑的斜視了公孫玲瓏一眼。
“你……”但公孫玲瓏尚未說出第二個字便被天明所打斷。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我與公子殿下談?wù)摃r說話,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么?!”天明厲聲喝道。
沒有去理睬已經(jīng)失敗不止一次了的公孫玲瓏,她現(xiàn)在連出口反駁的能力都已經(jīng)失去。不明事理,不懂教訓(xùn),愚蠢至極!
“子明好口才,”扶蘇貌似輕笑,隨后看向公孫玲瓏,“滾吧!”
公孫玲瓏沒有開口半字,原本扶著她的兩人瞬間就變扶為抓,抓著她的手,不管她的臀部的傷勢,將她直直拖了出去。慘烈的叫聲剛剛響起一塊布便將她的嘴給蠻橫塞住,愚蠢,便要為其付出代價!
扶蘇看著被拖下去的公孫玲瓏眼中沒有絲毫異樣,他主張對六國余裔采取懷柔政策,但并不代表他真的那么的‘溫柔’。只能說身為帝王家之子,還是長子,他的行事方式真的算得上是最為仁慈的那個罷了。而哪怕他的行事對帝王家來說是如此的仁慈,但對普通人來說,卻并非如此。這無關(guān)人心,而是因為眼界。
對一個普通務(wù)農(nóng)之人來說,他能想象到的帝王生活是什么呢?無非揮著金鋤頭,用的金飯碗,吃的山珍海味,除了這些,他們還能想象到什么呢?沒有吧!而帝王生活當(dāng)真如此么?當(dāng)然是否定的。但你能說他錯了么?就算你說他錯了,就算你說帝王需要批閱奏章,清晨需要上朝,夜晚還是要歇息,用的不是金飯碗,還是陶器,銅器,那又怎樣?他想象不到。
無關(guān)其他,只是眼界,僅此而已。
扶蘇朝天明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那依我方才所言……”天明抬頭看向扶蘇,“我好書,而始皇陛下喜歡酒。我喜歡酒,而始皇陛下好書。我們非同心,所以……”天明咽了口唾沫,隨后卻是一股強(qiáng)烈的自信,“難道我是叛逆?”
伏念猛的睜大眼睛。子明,你到底想要如何?剛剛在門口便可以看出扶蘇已經(jīng)看出你的身份,而現(xiàn)在,你又將自身送至虎口,更是將整個小圣賢莊置身火爐之上,子明!
子明,這次,可不是能夠輕易混過去的。不!哪怕十不存一都稱不上,你這么做,根本就是十死無生??!張良緊盯著天明。
李斯看著天明,眼睛緩緩合上又慢慢睜開。子明,你如此行徑,究竟是故意為之想要將儒家與你完全拉到絕對的同一陣線,還是有恃無恐,故意如此?懸賞金從千兩落至三百兩這事無論如何都不是始皇陛下的作風(fēng)。但這里又哪里來的給你恃呢?公子之前的交談似乎對你并不知情,趙高?……他只怕對你的‘興趣’更大吧!但絕不會因此得罪公子,至少現(xiàn)在不會。那么你的自信,從何而來?
‘子明’么?趙高那本就狹長的眼睛變得愈加延長。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但這應(yīng)該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剛剛的酗酒,是騙人么?不是。現(xiàn)在的那股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瘋狂的自信亦不是偽裝。究竟那個才是你?或者說……都是你。
“你當(dāng)然不是叛逆?!彼坪跏亲匀欢?,就像是無比確信,這句話說出了口。
所有人面上都是透露著不可置信,包括說出這句話的那個人……扶蘇。
怎么可能!扶蘇心中不斷的詢問自己。我剛剛明明要說出的是‘是’才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還如此的自然。扶蘇瞇眼看著面前的諸人。但話已出口,無法更改了。
扶蘇他是怎么回事?趙高眼縫愈加的綿長。受到了誘導(dǎo)么?沒有。被其他術(shù)所控制?也沒有。似乎他自然而然的酒這樣說出口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一關(guān),熬過了么。張良放下心來。
總算是過了,但扶蘇為什么會說我不是叛逆?管他呢!壓在天明身上的負(fù)擔(dān)終是卸下。既然扶蘇說了不是,若非他自己強(qiáng)行欲將面子丟得一干二凈,不管不顧,直接否認(rèn)他方才所說的話,要不是天明就是安全的。至少今天是安全的。
“無論如何,我希望從今往后,小圣賢莊的課業(yè)或是日常,皆都使用小篆,成為帝國子民的表率。”天明一愣神,回頭望去,隨后低頭。趙高看到這里,只是微微頷首。扶蘇繼而道,“儒家本是入世的學(xué)問,君,可不行儒道,但儒道欲行,卻必須通過君王。伏念先生,這……其實是一個機(jī)會?!?p> 君可不行儒道,儒家對于帝王而言,并不是必須的陛下可以放棄你,丟掉你。
但儒道欲行卻必須通過君王。沒問題,你可以行儒道,甚至陛下可以幫你行儒道,只要……你聽話。
一句話恩威并施,傳達(dá)的卻是一種順君者昌,逆君者亡的思想。
“公子,”趙高捧手,“您邀請的那位貴賓,到了。”
“是么?好!”扶蘇從上座走下,“伏念先生,聽說上次李相國到訪的時候與貴莊有一場辯合筆試,頗有雅趣。子明當(dāng)時更是表現(xiàn)出彩,連國師星魂都被力壓一籌?!睆姆钌砼宰哌^,“不過儒家兼修六藝,齊魯三杰非但學(xué)識卓越,更是聞名天下的劍術(shù)大家。當(dāng)然,子明更是如此?!敝攸c出意味著他的不悅,天明,必須上場?!八?,今天我想來一場以劍論道,你意下如何?”說著回頭眼角余光掃了伏念一眼。
“如公子所愿?!狈顟?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