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震驚地看著杜清檀。
纖細柔弱的小姑娘,膚白貌美,神態(tài)安寧柔和,甚至有些楚楚可憐。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她竟會出手打人。
并且是一擊得中,把廖管事這么個壯年大漢,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打翻在地,許久爬不起來。
一直低著頭把玩印章的族老終于抬起了頭。
他瞇著眼睛,透過幽深的祠堂,看向立在外面的杜清檀,再把眾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里。
陽光從上面灑下來,把穿著樸素的小娘子包裹其中,仿佛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她四平八穩(wěn)地站在那里,不驚不懼,不鬧不哭,頗有——大將之風。
是那種見過許多大場面,一般的小事兒已經(jīng)無法打動她的那種沉穩(wěn)和霸氣。
難怪能讓蕭家打落牙齒和血吞。
真沒想到,族里竟然也出了這么一個奇女子。
他笑了起來,看向臉部肌肉已經(jīng)猙獰到扭曲的族長杜科:“真有意思?!?p> 杜科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正醞釀著準備對杜清檀實施下一輪打擊,突然聽到了這句話。
“我們家要出一個了不起的女郎了?!?p> 須發(fā)皆白的族老笑著站了起來:“當今圣人是女人,她早就說過,女子未必不如男。
但我還是要可惜,小五娘只差不是兒郎,否則,杜氏一門的希望說不得要落在她身上。”
他年紀雖大,聲音卻很洪亮,所有在場的族人都聽清楚了。
他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九叔祖這是什么意思?”
杜科的臉色凝重起來,警惕地盯著九叔祖,緩緩道:“九叔,你是覺著五娘忤逆不孝、輕慢宗親、黑白顛倒、不顧家族是對的?”
九叔祖淡淡地道:“倘若她真有這些行徑,自是不對。但,即便衙門提審犯人,也該允許她自辯,弄清來龍去脈再下定論,如此才算合理合法,才能服眾。國法家規(guī),可不是上下嘴皮子輕輕一碰就能算的。”
杜科冷笑:“你是要護著她了?”
九叔祖背負雙手,挺胸抬頭,擲地有聲:“我護的是國法家規(guī)!杜氏百年門閥,靠的是詩書規(guī)矩立家,否則,根基損害,世間將再無京兆杜氏!
這次是蕭家,下次還會有張家,李家!杜家的女娘得不到宗族護佑,在夫家怎么立足?杜家的男人又有什么顏面敢稱大丈夫!
我看,是這些年來,杜氏低頭太久,凡事忍讓太過,導致其他人家都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才出了這樣的事!”
族人們暗自點頭,小聲議論起來。
楊氏紅著眼睛道:“總算來個明白人了,就是這樣的道理?!?p> 十二叔婆也道:“這才是大家族長久興盛的根本!”
杜清檀半垂著眸子,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這個人找對了。
這位九叔祖,要比族長杜科還大一輩,原本的族長人選該是他才對,卻因他家兒子卷入駙馬謀反案中,不得不后退一步。
那樁案子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早就沒了影響。
可惜機會一旦錯過,就很難再回來。
這些年來,九叔祖一直屈居杜科之下,頗不甘心。
奈何杜科一直防著他,把族長之位攥得緊緊的,雖然做事平庸無能,常被詬病,卻也沒有大的紕漏給他抓住。
加上杜科經(jīng)營多年,用利益綁了一群支持者,他也只能裝聾作啞,凡事不肯輕易出頭。
但這次不一樣了。
蕭氏與杜氏退親,驚動梁王、當朝宰相,整個長安城鬧得沸沸揚揚,就成了可以動搖族長根基的大事件。
這也是杜科反應如此激烈的原因之一。
他激動地站起來,指著九叔祖道:“你是在指責我嗎?事情變成這樣,難道不是楊氏和五娘目無宗族,自作主張造成的?”
九叔祖沒有說話,背負著手,靜靜地看著杜科。
另一個瘦瘦的族老站起來拉偏架:“老七,別急,再怎么生氣,規(guī)矩和孝道還是要講的。不管怎么說,九叔也是咱們的長輩,這太無禮了。”
杜科氣得半死,陰沉沉地瞪著瘦族老道:“三哥也覺著是我處事不公?所以要幫著九叔對付我?”
三叔公道:“就事論事,怎么會是對付你呢?老七,不是我說你,你有些偏頗了。”
杜科冷笑著掃一眼九叔祖和三叔公,飽含威脅地看向其余幾個族老,慢條斯理地道:“你們幾個怎么看?”
胖族老是他的人,自然要幫他說話:“七哥自來處事公允,你們不能因為梁王和楊相公幫了五娘,就要顛倒黑白亂說話。”
七位族老,已有四人分了對立兩派,就看余下三人怎么站隊了。
楊氏很緊張。
宗族里頭這些權利紛爭,其實也和外面差不多,拉幫結派,利益最大,所謂公正不過是遮羞布。
杜清檀倒是不怎么著急,平靜地看著戲。
這個時候,廖管事終于掙扎著爬了起來。
他紫漲著半邊腫臉,咆哮著準備朝杜清檀撲去。
杜清檀面無表情地又給了他一記左勾拳,再次把他打翻在地。
楊氏終于從族老吵架的激動中回過味來,震驚地指著她道:“你這……”
杜清檀輕輕頷首:“也是從夢里學來的?!?p> 至于之前和獨孤不求說的,那什么從書里學來的借口,見鬼去吧,下次再圓回來。
“這……”楊氏一顆無處安放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十二叔婆很欣慰:“真沒想到我身邊也有人遇仙呢……快看,里頭吵起來了。”
七位族老中余下的三人里,又有兩個人分別站了隊。
現(xiàn)在是三比三,還剩下至關重要的一人沒有表態(tài)。
這位族老是年紀最小的,人稱十九叔公。
但其實,據(jù)杜清檀所知,他只比她和團團大一輩,她該稱其為十九叔。
只是宗族里頭有種怪現(xiàn)象,很多時候不以輩分相稱,只看權勢身份地位。
身份地位低微的,為了表示尊敬討好,明目張膽地跟著兒子、孫子喊自己的小輩為長輩,還叫得挺響亮挺親熱。
十九叔為難地捋著自己的胡須,道:“都是長輩,我好為難。不過總得有個結果,這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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