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意料之外
“哼,在這大夏神京,提到宇文大人還能有誰?”
小乞丐冷哼一聲,滿是泥污的臉上露出憧憬之色,看得出來,他似乎對宇文成天頗多敬仰,對他遭遇更是充滿了憤慨。
江籬若有所思,問:“宇文將軍……他出什么事了?”
“肯定是司徒家誣陷將軍,以將軍的為人和他立下的戰(zhàn)功,又怎會投敵?”
“投敵?”
這個回答在江籬的意料之中,他意識降臨在宇文成天身上時,司徒末便說過,他背叛帝國,致使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
想來投敵這一托辭早已想好,如今的一切只是讓這件事情坐實而已。
反正宇文成天已死,二十萬邊防軍也已被屠戮殆盡,在這帝國之內(nèi),他們說什么便是什么,根本沒人會替一個已死之人去忤逆他們。
而且,即便有也不足為懼,因為他們的背后是大夏皇帝。
“是,關(guān)于宇文大人叛國投敵的事情已經(jīng)在城內(nèi)傳開,皇帝已經(jīng)下令查封宇文府。”小乞丐抬起頭,看向東方,烏黑的眸子流露出悲傷、痛苦之色。
江籬看著他的表情,眸子微閃,他問道:“你似乎對宇文大人的遭遇很是悲痛?!?p> 小乞丐聞言,眼神一慌,急忙回答道:“那是自然,我們這些乞丐都受過大人的恩惠,若非大人,我們這些人在這神京豈有容身之地?”
江籬看著他,心里輕輕一笑,終是年輕了一點,他也沒糾結(jié)他的身份,而是繼續(xù)問道:“那這叛軍與宇文大人又有何關(guān)系?”
小乞丐眼睛忽閃忽閃,稍頃,回答道:“俺只聽說與宇文大人有關(guān),卻不知有什么關(guān)系,俺只是一個乞丐,聽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罷了,書生,你也莫要當(dāng)真。”
江籬聞言,倒也不好多問什么,其實也沒必要問,他知道的可能比這個小乞丐還要多一些,之所以問他,只是想了解一下現(xiàn)在的局勢罷了。
他扶著墻壁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然后側(cè)頭看向東邊。
寒風(fēng)吹拂間,門上的燈籠搖曳,而這時,天上竟簌簌的飄起了雪花,若柳絮飛揚,又如花瓣飛舞,讓這本就寂寥的街道多了幾分荒涼。
江籬仰起頭,雪花落在臉上,冰冷徹骨,他緊了緊衣服,對小乞丐道:“宇文府在哪?”
“你問這個干嘛?”小乞丐露出警惕之色。
“沒什么,宇文大人征戰(zhàn)沙場,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今卻受此不白之冤,身為讀書之人,自幼學(xué)習(xí)圣賢之道,即聞之,又豈能視而不見?”
小乞丐微微一怔,看著要前這個蓬頭垢面,腰都直不起來的書生,一時間有些失語。
朝廷百官,萬千學(xué)子,哪一個不是熟讀圣賢之道,哪一個不是自詡正人君子?
此時,竟不敵一個落難的書生!
他眼眶有些紅潤,師尊他果然從未算錯,此人果然剛正不阿,乃人中之龍鳳,雖一時困頓,龍淺于灘,但終有一日,會扶云而起,翱翔九天。
他雖為江籬的話感動,但還是忍不住潑冷水道:
“你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說,更無半點權(quán)柄,在這神京之內(nèi)可以說是命如草芥,寸步難行,就算你有心替宇文將軍鳴冤,也只是多一條亡魂而已?!?p> “本就已死之人。”
江籬隨意的回答道,當(dāng)然,他嘴中這么說,卻也非是要去送死,只是要去宇文府看看,去看看小乞丐口中的這個世道。
同時,也想去看看惜霜和小青硯如何了。
畢竟,他再次入夢,本就是為小青硯而來,不進(jìn)入事件的中心,又怎能一窺事情之全貌?
固然,他現(xiàn)在弱小不堪,手無縛雞之力,但他畢竟是至高生命體,快速提升實力的方法有很多,這并不困難,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而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則是前往宇文府,因為他有預(yù)感,今夜的宇文府將會有事發(fā)生。
小乞丐失語,他看著眼前這人,雖然蓬頭垢面,彎腰駝背,但眸子深邃明亮,宛若夜空,身上更有一種縹緲出塵的氣質(zhì)。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因為這人似乎與前幾日見到的書生不同。
雖然他同樣剛正,同樣不凡,但卻遠(yuǎn)沒有這一身的縹緲氣質(zhì)。
他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這書生有了什么際遇?
此時,他突然想到了他剛才盤坐,五心向天的模樣,那一呼一吸分明是在吐納,因為之前對書生的刻板認(rèn)知,讓他忽略了這一點。
果然……是有了不同的際遇嗎?
江籬見他并不回話,似也不打算告訴他宇文府在哪,便問道:“還不知你的名字,之后又該如何尋你?”
小乞丐一驚,本能的回答道:
“冷雨。”
江籬眼中出現(xiàn)剎那的驚愕,他忍不住再次打量眼前的小乞丐,他雖然早就看出了她是一個女孩,但從未將她與冷雨聯(lián)系到一塊。
因為在心魔幻境的推算之中,冷雨是一個神秘莫測,武功高深,且性格冷淡的人,但眼前的女孩顯然與此并不粘邊。
至少……除了有武在身之外,其他完全不用。
至于是否武功高深,在江籬看來,比之宇文成天要差上不少。
不過,在小青硯的心目中,冷雨絕對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并不比她的父親宇文成天弱,否則,也不會安排她來保護惜霜。
可現(xiàn)在的一切,除了人物,其他的顯然與幻境中推演的一切不同。
他想到了柳神的話,心魔幻境只是小青硯想象出來的,他推演到的,只是小青硯的記憶和幻想罷了。
冷雨似是知道自己失言,她臉上微微一紅,慌亂的指了一個方向:“宇文府順著這條街走到盡頭,看到獅子和朱門便是了,只是那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官兵圍困了起來,你要小心?!?p> 江籬點頭,拱手道:“那就多謝冷雨姑娘了。”
冷雨臉上一紅,擺擺手,便飛也似的逃走了。
女扮男裝,還是一個乞丐,被人認(rèn)出真實身份,讓她有些羞愧難耐,若要是讓師兄師姐知道,她易容被人識破,怕不是要笑死她?
江籬望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凝重之色,之后,他仰頭看了一下飄雪的天空,抬起手,呼出一口呵氣,然后邁步,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去。
青石鋪成的大道上已經(jīng)飄了一層薄薄的雪,而在淡白的雪地上,一道腳印蔓延出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與深邃的夜空融為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