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誓言
江籬沒跟過去，他雖然擔(dān)心小靈玉不知道分寸，會胡來，但他不能不尊重海問香。
所以，他在旁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海問香的睡顏。
他對海問香沒什么喜歡不喜歡，只是為她的執(zhí)著和癡情感動，所以，想助她一把。
可到頭來，終是沒能改變什么，她活了下來，但并沒有得償所愿，也或許她也從未想獲得什么，只是想在魁拔看得到她的地方，為他做些什么。
她一直都這么純粹，所以，哪怕成百上千年的時間，她還是走了過來，她快樂與否，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她并不厭倦。
……
夢境，小靈玉憑空出現(xiàn)在這個夢境的世界。
“萬詩海？”
小靈玉很快便認(rèn)出了這個地方。
她回頭看了一下，江籬并沒有追過來，她輕哼一聲：“果然沒膽過來，怕是不敢面對海問香姐姐的內(nèi)心吧……”
她從空中落下去，落在萬詩海上那成片的類似于祭壇的建筑群，它起始于天神授予紋耀的紀(jì)念，之后又不斷增加新的石柱、石墻……
日積月累之下，便逐漸有了如今的模樣。
此時的萬詩海似乎剛剛經(jīng)歷一場戰(zhàn)爭，到處都是散落的桅桿，以及破碎船只的殘骸……
而在遠(yuǎn)處，一艘又一艘艦船正調(diào)轉(zhuǎn)船頭向遠(yuǎn)處駛?cè)ァ?p> 而在某一艘艦船的船尾，一個皮膚灰黑，頭發(fā)殷紅，穿著一身厚重盔甲的男子正用力拋飛一只紙鶴，那紙鶴乘著海風(fēng)，飄落在海面上，隨著涌動地海水游弋著。
這時，一個粼妖少女從海水中露出頭來，她扶著祭壇的石墻，看著那漸漸駛離的戰(zhàn)船。
而那紙鶴也在不知不覺間飄到她的面前，她伸出手，將那紙鶴用手輕輕托了起來。
——枕星河之倒影兮與星光同流，望群星之包裹兮隨繁星而同輝……
“海問香……”小靈玉很快確定了粼妖少女的身份，也確定了這夢境的內(nèi)容是什么。
緊接著場景變得模糊，如同在鏡子上遮了一層薄紗，或用水打濕了鏡子用手擦拭。
漸漸地畫面又變得清晰。
那是一個用籬笆圍起來的一座農(nóng)家小院，小院里有石桌、石凳，還種著盆栽和綠植。
這座小院鄰近大海，海浪拍岸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個女子推門走了出來，在石凳上坐下，然后，看向門外，臉上掛著溫暖的笑意，似是在等什么人歸來。
不多時，門響了，一個身材魁梧、氣度不凡的男人推門走了回來，女子迎上去為他擦著汗。
在昏黃的陽光下，像一副老舊泛黃的照片，古舊但溫馨。
可這場景并未持續(xù)多久，便畫風(fēng)突變，天上裂開，喊殺聲震天，脈門震動的聲音混亂而急促。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夢境都有些支離破碎，很多東西不再連貫，甚至都拼不出一件完整的事件，光怪陸離，時斷時續(xù)。
小靈玉想大概剛才的那兩件事都很清晰，幾乎刻在她的腦海里，所以，才會那般的清晰。
而現(xiàn)在只是單純的夢境，一些拼湊起來的記憶碎片，因此很多東西都不清晰，甚至連人的長相都模模糊糊的。
接下來的夢境大多與戰(zhàn)爭有關(guān)，因為總伴隨著喊殺聲和脈門聲，偶爾也有少女嘔吐的聲音。
但變化的太快，而且，沒有一個主要的視角，所以，看上去非常的亂。
“海問香姐姐在哪？”
小靈玉在不同的夢境碎片中不斷穿梭，想要找到海問香。
因為這夢境太碎了，很難看出什么端倪，只有找到海問香，興趣能看出什么更深的東西。
說來若不是怕江籬真的生氣，她就進(jìn)她識海了，那樣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沒過多久，碎片一般的夢境竟然又清晰了起來。
小靈玉停下來，浮在了空中。
這個地方……
她打量了一下，感覺有點像是曲幻之境。
不多時，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xiàn)在遠(yuǎn)處，她攙扶著一個重傷昏迷的青年，正不斷躲避著身后大批蜉蝣類生物的攻擊。
“海問香、江籬……”
小靈玉有些驚訝，緊接著她眉頭皺了一下，因為夢境中的江籬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渾身都是鮮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布滿了細(xì)密的裂紋。
吼……
長長的如同鯨吟般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悠遠(yuǎn)而空靈。
地上的海問香帶著江籬不斷躲避蜉蝣生物的攻擊，她的身法雖然靈活，但面對那密密麻麻的攻擊，仍舊不免被擊中。
她的體力也在飛速的消耗，沒多久她便跑不動了。
她將江籬放下，說著什么，之后便起身朝一邊跑去，并不斷開合脈門吸引那群浮游生物。
漸漸地她的體力耗盡，一頭栽在地上了，而那群蜉蝣生物也趁機(jī)圍了上來想要吃掉她。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身影出現(xiàn)，將周圍的蜉蝣生物擊殺，他低下頭看著身下的少女露出一個微笑，血不斷滴落，臉上的裂紋滲出血，這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微笑的惡魔。
他說：不要放棄啊，總有解決的辦法，總能找到活下去的動力。
……
“原來小賊和海問香姐姐曾經(jīng)遇到過這樣的事。”小靈玉看完整個夢境后不由說道。
這場夢境很清晰，很真實，空氣的流動，空靈的聲音，飄然在空中的血腥味，一切都那么真實。
還有那一句句的對話，小賊那真誠而執(zhí)著的聲音。
她想這段經(jīng)歷，對于海問香來說應(yīng)該很深刻，也很重要，否則，這場夢境不會這般清晰。
難怪海問香姐姐會破例改變自己的入口，因為早在這一刻開始，她的生命便不再只屬于她自己。
你來了。
何苦？
知道你會來。
……
嗯，做個約定。
什么？
我醒來，如果第一個看到你，便視你為入口；如果沒看到你，那我就封印自己，永世沉眠，直到永遠(yuǎn)。
不久前海問香和江籬的對話，也在這時響起，就像背景音樂一般，在她夢境的世界中回響。
……
外面，小靈玉化作一道光芒從海問香的夢境里出來，盤坐在一邊養(yǎng)神的江籬也隨及睜開眼。
“竟然真的不跟進(jìn)來。”小靈玉氣鼓鼓的。
“你不懂事，我不能也不懂事。”江籬看著她，輕輕一笑說道。
“是是，你懂事，那想來也不用我告訴你，我看到了什么？”小靈玉意外的并沒有生氣，也沒有懟江籬。
“自然。”
“恰好，我也不想說?！?p> 江籬聽到這里，也有些意外，他以為這丫頭只是在釣魚，但看樣子她似乎的確是不想說。
“好了，本公主班師回朝，你自己留在這里守著海問香姐姐吧，免得她再做什么傻事。”
小靈玉打了一個哈欠，隨及擺動著九條尾巴，憑空開啟一道門，走回了浮沉。
“這丫頭轉(zhuǎn)性了？”
“所以，這丫頭看到了什么？”
江籬摸著下巴，露出沉思之色，但可惜沒有什么頭緒。
他又看了一下海問香，她還在熟睡之中并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搖搖頭也不再多想，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第二天，他早早的便睜開了眼，沉思一夜，縱他手段通天，若不用催眠，洗腦，改記憶，潛移默化這種手段，的確沒什么辦法改變海問香。
但無論哪一種手段，他都不可能對海問香使用。
他能勸，但不能用強制的手段。
不多時，海問香那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之后便緩緩睜開眼，神采在她金色的眼中匯聚。
“醒了？”江籬坐在她身邊，看她睜開眼，便輕聲問道。
“嗯。”海問香抿著嘴嗯了一聲，隨及便坐了起來。
片刻的沉默，海問香那溫柔的聲音便響起：“你坐在這里，是準(zhǔn)備好成為我新的入口了嗎？”
江籬搖頭：“不想你逃避，也不想自己也逃避。”
聽到江籬的回答，海問香甜甜地一笑：“按照約定，我醒來，如果第一個看到你，便視你為入口。
“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你便是我入口所在。
“我將成為你的戰(zhàn)士，與你一起去經(jīng)歷滄海桑田，歲月變遷，與你一起去面對你的敵人，同生死，共患難，哪怕會為此背負(fù)罪惡，也至死不渝?！?p> 像是誓言，又像是一種執(zhí)念。
她說的是那般鄭重，又說的那般認(rèn)真，流火一般的金色瞳眸里也閃爍著燦爛的光輝。
江籬感覺，在那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線將他和海問香緊密的連接一起，再難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