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斯向來是個務實的人,同時,對自己的承諾亦看的十分厚重。
正所謂:“人無信而不立,君無信則天下傾。”
那神無信又該如何?
自是眾叛親離,從神壇跌落塵埃。
良好的信譽能讓他獲得更多的聲望,望重之人說話都有分量。
是以他答應過釋放巨人,就絕不會因為畏懼克洛諾斯而反悔。
獲得神力之后,其又復返身,趟著熔巖來到墨諾提俄斯的頭顱存放之地,彼時狂妄之神對他猶自懷恨在心,基本沒甚好臉色,阿特拉斯也懶得跟他多作計較,畢竟是自家弟弟。
“如果想要你的頭顱再次回到你的肩膀,就告訴我打開巨人枷鎖的鑰匙?!?p> 雙手捧起弟弟,擎天神笑意盈盈,這家伙的光頭锃光瓦亮,塔爾塔洛斯的猩芒照在頂上,居然還有一絲反光。
“如果能當作擺件,絕對是一件極好的物事,”摩梭著光滑的腦門,眼中自動忽略墨諾提俄斯那難看的臉色,他暗暗想道。
狂妄之神見其如此擺弄自己,心中嗔怒,怎奈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乖乖就范。
他張了張嘴,眼神看向自己軀體的方向,嘴唇張合著,始終發(fā)不出聲音。不過大致意思,還是想索要他的身體。
擎天神自無不可,之前可能還會怕他反噬,可深度融合之后,他就是阿特拉斯,阿特拉斯就是他。
原主的一切戰(zhàn)斗技巧都已經(jīng)全部被他繼承,再次面對這個魯莽的弟弟,他有十足的信心正面反殺他。
“如果你答應給我鑰匙,就眨眨眼,這樣我會把你的頭還給你的身體。”
墨諾提俄斯立即瘋狂眨眼,生怕他看不明白。
阿特拉斯含笑頷首,拿著鐵刺鞭,一手提溜著腦袋,又趟著熔巖來到放置對方身軀的島嶼。
如今狂妄之神的肉身橫躺在黑色的島上,仿佛一座橫臥的山脈,壓蓋住島嶼三分之二的地域。
其頸部無首,兀自流著鮮艷的血液,那血如同大河,自斷口垂落,恍若飛流直下的瀑布。
因為溫度過高,血液還在燃燒著火焰,好似熔巖之河,發(fā)出艷艷火光。
擎天神抓著腦袋,胡亂往頸子上一塞,但見頭顱與身體接觸,霎時血止肉生,續(xù)接在一起。
墨諾提俄斯原本死寂的身體,也忽然回復生機,猶如溺水之人,手腳并用的胡亂掙扎,其摸索著想要站起身,手腳卻不聽使喚,讓它往東,它非要往西;讓它抓狗,它非要摸雞。
“你這個混蛋,把我的頭顱裝反了?!?p> 狂妄之神氣不打一處來。他的后腦勺對著身子正面,臉則對著身子背部,這樣操控起身體十分難受且不協(xié)調(diào)。
阿特拉斯促狹的笑了笑,心道:“我能告訴你我是故意的嗎?”
表現(xiàn)在外,則好像剛剛發(fā)覺自己失誤一樣,連忙伸手幫他糾正。
只聽“喀吧”一聲脆響,墨諾提俄斯的腦袋頓時又被活活擰下來,重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其對上。
然而剛剛續(xù)接在一起,突然間異變抖生。
只見狂妄之神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獵豹,于頃刻之間彈起,氣勢猛若龍虎。直撲大哥身前。
阿特拉斯見狀,暗暗冷笑,竟仿佛未卜先知,早料到他會有這一招似的,跨步彈腿,后發(fā)先至般一腳踢出。
“嘭~”
悶響聲猶如皮鼓,墨諾提俄斯頓時倒飛著翻滾進熔巖里。
“你以為...我還是之前的我嗎?”
擎天神笑瞇瞇的望著他,并未乘勝追擊,這個弟弟心思從來都寫在臉上,意圖實在太好猜了。
掙扎著爬起身子,墨諾提俄斯還待再上,突然間心中警兆大生,但覺一陣勁風撲面,眼前隨即掠過一道赤紅鞭影,緊接著耳邊瞬間響起“噼啪”的空爆聲。
這聲音巨大而又響亮,仿佛雷霆在耳旁炸裂,其只覺耳朵里像是被炮仗崩了似的,鉆心一樣的疼痛。
卻是阿特拉斯甩了個鞭花,頃刻間震破了他的耳膜。
“我愚蠢的弟弟,就算是身為兄長的我,耐性也是有極限的?!?p> 他故意甩了甩赤紅的鐵刺鞭,威脅之意顯而易見。
墨諾提俄斯忌憚的望了眼他手中的鞭子,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只是臉上的表情明顯還不太服氣。
“這些巨人都是克洛諾斯陛下嚴令關(guān)押的罪犯,你敢私自放出他們,就是跟神王陛下作對。”
“那又怎樣?”
本想用諸神之王的權(quán)勢嚇住他,誰想阿特拉斯竟毫不在意,狂妄之神愣了愣,暗道:“這家伙今天難道是喝了蓋亞的乳汁,連克洛諾斯都不怕?”
擎天神漫不經(jīng)心的撫摸著鞭上的鐵刺,指尖不時搓著刺上殘留的血污,這些都是巨人的鮮血被高溫烤干之后,所形成的一層干硬包漿。
“新的時代即將來臨,還要捧著克洛諾斯那家伙的臭腳不放?”
他譏諷的俯視著這個愚蠢的弟弟,表情略顯輕慢,“用你那蠶豆大的腦子想一想,我既然敢來,還會怕他嗎?”
墨諾提俄斯聞言,目光閃了閃,有點摸不準他的心思。其本不愿意過多思考,奈何這個大哥的表現(xiàn)委實有些詭異。
“那可是諸神之王,你不怕他怕誰?”
“我當然是怕....
呸,我TM跟你說這個干嘛?”
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被帶進溝里,阿特拉斯輕啐一聲,“少說廢話,告訴我鑰匙在哪?”
狂妄之神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鞭子,掙扎之色一閃而過,“我把鑰匙給你,克洛諾斯也不會放過我?!?p>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從沒見過犯人跑了獄警還不受罰的。
“那我就給你指條明路。”擎天神露出古怪的微笑,眼神眺望著遠方,道:“命運的摩羅斯說,神的一生不在于如何努力,而在于如何選擇?!?p> 說完這句,他目光灼灼的轉(zhuǎn)向自家弟弟,“如今站在你面前的,除了是你畢生敬仰的哥哥,還是你值得豁出性命追隨的神祇。
那么...
選擇吧!
是隨著克洛諾斯那些舊時代的殘黨毀滅,還是追隨你敬仰的哥哥,締造新的時代?”
擎天神聲音激昂,語調(diào)慷慨,鼓舞似的張開雙臂,期待的望向墨諾提俄斯。
狂妄之神見狀,茫然的眨了眨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新的時代?我可不懂這些?!?p> 他大搖其頭,壓根就不感冒:“我只知道,不管是克洛諾斯統(tǒng)治,還是別的什么人為王,看門的,永遠只是看門的;跑腿的,永遠只是跑腿的。
不會發(fā)生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