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兮忽然笑了：“你也好奇起別人的事來？”
“你不算別人。”蔣晨把手搭在慶兮肩上，“至少算個可以在圈子里賣一賣八卦的人?！?p> “你變了?！?p> “哦？”
“越來越功利?！?p> “我一直功利?！笔Y晨攤開雙臂，“我是會計出身！從大學時候就跟錢打各種交道，算計人是習慣?！闭f著他輕蔑地一笑，把雙手插進衣袋里，空洞的目光拋向青石板的地面。
慶兮碰了碰他的手臂：“哎，”他走到蔣晨身邊和他并排站著，“覺得那姑娘怎么樣?！?p> 蔣晨看向陳允琳，她正在放空，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了解?！笔Y晨端起相機，對著那陳允琳的方向按下快門，“還算清秀?！?p> “干嘛偷拍別人女朋友！”慶兮搶過相機，“我這個專業(yè)的還沒拍過你也敢……”說著他拿起相機端詳了一番，然后撇撇嘴：“一臺好相機就這么讓一個草包用了?！彼厯u頭邊調(diào)試著鏡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著周圍一通亂拍，然后又轉(zhuǎn)回來看剛才拍到的照片：“唉……沒辦法，天生的?！辟潎@了一番后，他抬眼正和陳允琳四目相對。
“對一個男人來說，最可悲的不是世界否定你，而是你在乎的人眼里沒有你，而不巧你還是個世界知名的攝影師?！闭f著他把相機的鏡頭輕抬，按下快門，“想為她拍一張照片，也只能是偷拍?！?p> 蔣晨似乎并不認同，他眉間閃過一絲疑慮：“你若堂堂正正地拍她能怎樣？”
慶兮端起相機，把鏡頭對準陳允琳：“不能怎樣?！?p> 遠處的陳允琳見慶兮舉起了相機，拋去一個白眼，隨后抱起胳膊轉(zhuǎn)過身，又倚在了石欄上。
慶兮直起身攤攤手：“呶，看到了?！?p> “所以呢？”
“所以我永遠沒有機會堂堂正正地為她拍一張照片?！睉c兮把相機還給蔣晨，“她把自己困在那個世界里不肯出來，我卻無能為力?！?p> “走吧。”蔣晨沒再說些什么，他從沒見過慶兮如此。一個到過熱帶雨林，走過冰川雪國，等待過云卷云舒的專業(yè)攝影師，卻拍不到他心儀的人，當真讓人覺得可悲可嘆。
“其實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也沒什么，陪在她身邊等到對的那一刻出現(xiàn)便是?！笔Y晨似乎在勸慰慶兮，又似乎在告誡自己。
慶兮苦笑：“我在國內(nèi)只呆半年，你覺得半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夠放下所有嗎？”
“不夠嗎？”
慶兮搖頭：“她還是個小姑娘。放下談何容易?！彼D了頓，把話題轉(zhuǎn)移到蔣晨身上，“你一臉失魂落魄就只是因為工作，還偏要尤斯這樣陪你。”
蔣晨垂下眼，躲避慶兮的目光。
“若是因為工作，我不信。董燦不至于讓你這樣。”慶兮停下腳步，“若是因為感情……又不像你的風格?！?p> “一半一半?！?p> “哦？”慶兮感到驚訝，一直以來蔣晨是個謹慎的人，他相對自信也很少沖動，是什么樣的一段情感經(jīng)歷讓他顯得如此落魄，“如果是原來那個妞我就不說什么了，如果是旅行中的偶遇……”慶兮指了指臺階，“對于你這個社會階層的人來說，旅行中的愛情就好比這臺階，你踏過了但不見得會記得是哪一階?！鳖D了頓他又繼續(xù)說道，“可你必須明白臺階上會留有你的腳印。若想洗干凈，可不是件容易事。”
慶兮的話說得隱晦，蔣晨默不作聲，有些事的對錯不是今日就能評判，可就像慶兮的話一樣，旅行固然可以緩解壓力，卻正把他拉扯進另一片深淵……
“有件事請你幫忙?！笔Y晨避開話題，“你知道尤斯他想把那家公司……”
“打??！別想讓我留在國內(nèi)呼吸霧霾！”不等蔣晨把話說完，慶兮一溜煙跑上臺階，站定在陳允琳身邊。
尤斯對陳允琳指指博物館：“你到里面欣賞一番，我倆跟他談談?！?p> 陳允琳點頭：“不錯的建議?！闭f罷，她瀟灑地甩甩頭發(fā)，“談好了打電話給我！”
“哎……”慶兮想跟上，卻被尤斯擋住了去路。
“我需要人手?！笔Y晨抓住慶兮的肩膀，“而你，足夠聰明?！?p> 慶兮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轉(zhuǎn)身看著蔣晨：“你有沒有想過，遇見陳允琳是天意？”
凌俊呆坐在床邊，看著太陽一點點爬上山頭，露出那張只要無云就亙古不變的燦爛的臉。最近他起得很早，因為睡不著。
“凌俊。”奶奶的聲音很輕，大概是不知他早已醒來而怕吵醒他的樣子。
“嗯。”他應聲起身、洗澡、換了衣服，走出房間。
才下樓，他就見父親坐在餐桌前，于是轉(zhuǎn)身又向樓上走。
“一起吃個早飯，我跟你談談陳允琳。”父親的語氣如平靜的湖面，卻不知為何有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嚴肅。
凌俊甩著一張厭惡世界的臉走到餐桌旁：“說吧?！?p> “你坐下?！备赣H并未理會凌俊的情緒，而是依舊平靜地夾著菜。
凌俊極不情愿地坐在桌旁，盯著眼前的飯食生氣。
沈銘宇看在眼里，卻不形于色，大概只有陳允琳的話題才能把凌俊拴住，可凌俊并沒認識到的樣子。
“你做一道選擇題，云寒和允琳，更在意哪個？”父親輕描淡寫地問道。
凌俊很久沒想過這個問題了，曾經(jīng)他總是拿云寒來衡量陳允琳，而此刻，他竟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很少去想云寒了，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正漸漸淡忘嗎？
“云寒吧……”他聲音里透著無力，多年來云寒一直是他精神的力量，支撐著他看到物是人非的景色還能用等待和期盼化解寂寞和憂傷。
“如果云寒回來問你陳允琳的事，你會怎么解釋？”父親接著問。
“怪我沒考慮后果的熱心?！边@個問題不難回答，凌俊一直覺得世臣那天的話在理，錯在他，沒來由的熱心腸卻害了無辜的陳允琳。
“你覺得云寒和允琳誰漂亮？”父親的問題開始變得奇怪，他什么時候開始關注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了？
“云寒是明亮的美，陳允琳只是清秀?！绷杩￠_始疑惑，什么時候那個老古董父親也在意起這些事來？
“我問你誰漂亮?！?p> “都漂亮，沒法比?！?p> “你覺得誰更漂亮？”父親竟一直追問起來。
“云寒?！绷杩]好氣地回答著。
“如果云寒嫁給一個老她20歲的土豪……”
“我去上學了?！辈坏雀赣H說完，凌俊已拂袖而去。
沈銘宇苦笑，原來兒子還是這么急性子，不等他問到最后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