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騎上江豚游了一會兒,忽見又有幾只江豚跟隨而來。
原來,兩晝夜的工夫,天地之間大雨片刻未停,四處早已經(jīng)是江河滿溢,連成一片。許多江豚自長江及其它各處水域涌入長橋湖中。
那長橋的湖中,大型魚蝦早已經(jīng)被蛟龍吃得干凈,這些后涌入的江豚哪知蛟龍厲害,便同周處一道而行,恰好相助周處一臂之力。
幾只江豚你追我逐,不停前行。周處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目光緊盯著前方。
正行間,那身下江豚忽然一個急轉(zhuǎn),周處大驚,身形立時飛起,向前直撞出去。眼前看到一個兩三米口徑的洞穴,洞穴內(nèi)黑黝黝一片,借著夜明珠的照映,看到了那只充滿泥垢的如水桶般粗細(xì)蛟龍尾巴輕微晃動。那尾巴之上赫然有畫戟洞穿的痕跡。
周處不敢大意,借著水勢游到水面深深換了幾口氣,立時覺得全身溫暖,精力逐漸恢復(fù)。原來深水水波十分寒冷,若非周處于水中浸淫十?dāng)?shù)年,早被凍傷凍死。
待覺得精力恢復(fù)差不多了,周處方才潛到洞穴上方,將長戟上方才刺來的幾條青魚撕破,連同頭頂?shù)囊姑髦槿拥蕉囱ㄍ鈹?shù)米處。那魚腥氣大盛,向洞口漫溢。
周處想要借此引那蛟龍出洞,夜明珠照著白花花的魚肉,十分清楚,只要蛟龍出洞,周處必然看得十分清楚。
許久,不見動靜。原來,蛟龍與眾人相斗受傷累累,疲憊不堪,又被周處追行數(shù)十里,脊背幾處傷口不停流血,那血液幾乎流干,好不容易逃回洞穴中,竟然不愿意再動半分。
周處著急,便撮口呼叫,發(fā)出“啾啾”“哦哦噢噢”的鳴叫。剛叫得數(shù)聲,遠(yuǎn)處的江豚跟隨著“嗚嗚哇哇”叫將起來,聲音尖銳,如訴如泣。周處知道它們是在向自己這個“同類”示警,要自己趕緊離開。
周處正要以叫喚回應(yīng),忽覺得腳下水流緩緩涌動,夜明珠照著那青魚肉開始搖動不停,緩緩向洞外漂蕩。
周處右手緊捏畫戟,雙目緊盯洞口,一手則輕輕自懷中取出當(dāng)年得自清涼真人那里天蠶金絲網(wǎng)。心中暗下決心,務(wù)必要一擊成功,不可再讓蛟龍?zhí)用?。這張金網(wǎng)在此時或者有用。
周處雙目盯著那青魚誘餌,已然酸痛,正要瞬目之時,水波大動,塵沙四起,猙獰的龍首自那洞中探出,一吸而入,那青魚及夜明珠瞬間從眼前消失,水底陷入黑暗。
周處借著那瞬息之機(jī),縱身而下,長戟疾探,直插蛟龍右眼,卻是一招“靈蛇飛動”。這一招輕靈快捷聞名,在水中使來依然靈活之極,更無半點澀滯。
猛聽得一聲驚天巨響,如同天崩地裂,山搖地晃,那湖水瞬間掀起數(shù)十丈。一時間,泥沙俱起,遮天蔽空。原來,周處一擊得手,已然刺瞎了蛟龍右目。
那蛟龍暴怒無比,奮全身之力騰起,將那洞穴震裂,整個長橋一帶大地震顫,山巒搖擺。許多房舍霎時倒塌,百姓紛紛逃出家園,向山間高地避難。
周處刺瞎龍眼,對局勢早有預(yù)判,抓住剎那時機(jī),左手天蠶金網(wǎng)脫手撒出,罩在龍頭之上,身體則借那波浪隨勢而上,騰在空中,宛如飛龍在天,長戟舞動成一道光環(huán),護(hù)住全身,波浪力量雖大,卻隔在一丈之外,近不得他身體。
他借那蛟龍之力,飛起十余丈,貼近湖面之時,雙足連連踏那水浪,又飛行十來丈,這才卸了那股巨大的沖擊力,穩(wěn)住身形,復(fù)又潛入水下。
但見那蛟龍雙目俱盲,目不視物,在湖波中翻江倒海,縱橫沖撞,折騰不止。約有半個時辰,那蛟龍方始停息,軟軟橫臥湖底,已然奄奄一息。
周處除惡務(wù)盡,抓住時機(jī),縱身而上,長戟分開水勢,直刺龍頸七寸要害之處。那蛟龍目不視物,分明感到危險,將頭艱難一擺,沖周處撞來。周處見龍首罩著天蠶金網(wǎng),雖欲咬人,卻張不開口。便不再害怕,身形微側(cè),一招“呼風(fēng)喚雨”,長戟擊中龍頸,將那龍鱗紛紛勾落,借那未盡之勢,戟刺破其頸肉,戟枝已經(jīng)勾住其頸下皮肉,再不放松。
那蛟龍已經(jīng)半死之身,全身癱軟無力,反應(yīng)遲鈍。頸下疼痛難當(dāng),卻能分明感受出來,當(dāng)即奮力前躥,周處被帶得身體隨之而起。
那畫戟乃上等堅鋼所制,幾乎是無堅不摧,鋒銳無比。因戟枝勾住頸肉,得蛟龍前躥之力,自頸至腹,慢慢劃開一條長長傷口,鮮血頓時流出。
那蛟龍愈痛愈是奮力游動,傷口愈扯愈長?;艁y之中,身體抽搐,龍爪亂抓,竟然一把抓住周處身體。周處立即覺得全身如受鋼鉤鐵鉗捆綁一般,且愈鉗愈緊,四肢百骸,真氣亂竄,骨骼欲裂,當(dāng)即勉強(qiáng)運(yùn)一口氣,將那方天畫戟第四重天龍戟法中的內(nèi)力使出,但覺真氣流動,護(hù)住全身。
無奈那蛟龍之力實非人力所能抗衡,只覺那龍爪之力愈收愈緊,真氣為之一滯,四肢百骸中發(fā)出叭叭聲,骨頭微微脆響,知道只須再過片刻,自己便會全身暴裂而死。
正欲昏獗之際,周處摸到腰間那把倚天劍,伸手用力一抽,“嗆”然一聲,劍身出鞘,不及思考,提劍一劃,整個身體便即跌落,那龍爪漸漸松開,卻是那龍爪為倚天劍所斷,失去力道。
周處身既自由,哪敢大意,竭盡全力,向上游去,隱約見到龍頭便在眼前,尚自喘息掙命,當(dāng)下不敢再猶豫,向那龍首下的咽喉奮力刺去。
果然是把好劍,“喀”一聲響那龍的咽喉已被洞穿。那蛟龍力氣早已耗盡,此時喉中吐盡最后一口氣息,只是略作掙扎兩下便即不動了。周處內(nèi)心叫一聲“好劍!”身形隨即跌落水底,再無半分力氣。
那水流漸漸變緩,水中射來一絲微光,周處仔細(xì)觀瞧,卻是蛟龍肚腹已破,數(shù)只大膽的江豚正在爭食龍腹中滑出來內(nèi)臟,水中充滿血腥氣。而那一絲微光竟然是夜明寶珠,自龍腹內(nèi)穿透而出。蛟龍沉落湖底一動不動,顯然已經(jīng)死去。
周處只感到全身如同散架一般,身體緩緩沉落到水底淤泥上,再不愿動彈,心中憋悶,惡心欲吐,心想:這回完了,怕是要與這蛟龍同歸于盡,葬身水底了!
忽然有只小江豚游過來,用它尖尖的鼻喙拱他身休,似覺得好玩,連拱數(shù)回,如同拱著一只氣球在玩耍,不一會兒,竟已將他拱出水面來。
周處浮在水上望向天空,風(fēng)息雨停,星光暗淡,晨曦漸明。耳邊忽地響起陸雨的吟唱:“長劍耿耿倚天外,拔長劍兮倚長天。安得倚天劍兮,跨海擊長蛟……”不由嘆道:“雨兒,多謝你啦!若非這柄寶劍,再遲延片刻,怕我也是沒有命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