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沒在趙府待很久,畢竟對外只是走個形式。趙婉兒沒有跟著出來,母女倆一見面就抱頭痛哭,眼睛都哭腫了,郭榮索性讓她留下,等事情完了再回宮。
剛出趙府,雪又漸漸大了起來,數(shù)丈外難辨人影。
開路的龍牙衛(wèi)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在重臣齊居的長街寬敞平整,也沒幾個不開眼的出來瞎逛。
這時,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不尋常的人影,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杵一根禪杖,站立在街道邊。
“什么人!”一名龍牙衛(wèi)大聲喝斥道。
只見那個人影一手扶著斗笠,一手杵著禪杖,微微躬身喊道:“出家人?!?p> “站著,別動!”兩名龍牙衛(wèi)緩緩靠近,一邊命令道:“取下斗笠,讓我們看清你的臉。”
只是這個命令沒有得到回應,那出家人站立不動,手卻一直沒將斗笠取下來。
龍牙衛(wèi)的手已經(jīng)按在刀柄機擴上,再進一步就可以拔刀劈人兩不誤了,忽聽身后有人命令道:“退下?!?p> 此聲一出,兩名龍牙衛(wèi)聽令行事,立刻撤身離開,繼續(xù)前行凈路。
顧磊站在出家人面前,也很好奇,馮名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吳秀勛呢?難道沒回來?回來了怎么不向自己報告。
“大師,天氣惡劣,你不如在這門邊歇個腳?!鳖櫪谡f著,不由分說將馮名扶到路邊一戶人家的門廊下。
馮名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向顧磊暗示著什么,顧磊裝作沒看到,沒有理會。
“風雪不會一直這么大,等好轉(zhuǎn)些你再走!”顧磊大聲叮囑著,轉(zhuǎn)身離去。
馮名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叫住他。
他自從旁觀了秦風之戰(zhàn)后,立刻隨部分蜀人撤回了川中,游覽了一段時間又逆江而上去了大理,因他博學多才,在與天龍寺主持辨經(jīng)時交為好友,受主持所托,借天龍寺僧人的名義返回了中原。
這次回中原,他是順江而下,沿途什么后蜀,南平,南楚都去了一趟,然后到了南唐。
表面他是天龍寺僧人,暗地里還是大理國主段思聰?shù)拿苁梗煌ü催B各國權(quán)貴,為段思聰尋找一個強援。
可惜各國都已衰弱,愛莫能助,他只得北上去最后一站。
馮名早知郭榮志向,應該不會為了西南偏安的一小國花心思,來此并沒有抱什么希望,只是來時順江方便,回去走陸路,那么基本控制了長江以北的后周,就比南面被幾國分段控制的地方好走多了,至少不用那么多的通關(guān)文書。
只是沒想到,那個挨千刀的宋齊丘,將他塞進了刺殺隊伍,身邊人都非良善,以前他倒是不懼,可惜現(xiàn)在武功全失,人為刀狙,我為魚肉的情況下,不得不乖乖聽話。
到了開封也被嚴加看管,不得出房門一步,今日突然進來兩個人,不由分說將他架起就走,說是去大相國寺游覽,結(jié)果到這將他一放就沒影了。
好在他馮名才是開封真正的地頭蛇,前行八百步就是他家府邸,只是今年風雪太大,他正艱難行走的時候遇到了龍牙衛(wèi)查問。
他這副尊容可不能暴露,所以才不敢摘下斗笠示人,差點就要被當街梟首的時候,顧磊出現(xiàn)了,否則今天真難以善了,要死在自家府邸前。
果真如那天龍主持所言,有些東西相生轉(zhuǎn)相克,難道自家老弟的宅子回不得,不但克自己,而且自己對那些后輩也解釋不清!馮名正暗暗思附間,就聽不遠處響起刀兵碰擊之聲。
“不好!”那幫刺客將自己丟在街道中央,就是為了打亂目標行進隊伍,最好是能吸引到保護陣形的失位,結(jié)果顧磊為了自己現(xiàn)身,正中刺客們下懷。
“嗖”“嗖”
兩支精鐵打制的弩矢破開風雪,沿著長街直射而來,狂風絲毫未能影響弩矢的穩(wěn)定,兩名探路凈街的龍牙衛(wèi)耳朵剛聽見聲音,眼睛一眨,那弩矢已到身前。
眼看就要被穿了糖葫蘆,顧磊飛身趕到,一人一掌扇飛開,其中一人慢了一步,弩矢擦過手臂,帶走了半截殘肢。
“鐺”的一聲,百辟刀劈在弩矢尾部,齊齊斷成四節(jié)。
這種天氣,弓矢是沒法使用的,所以不僅兩名龍牙衛(wèi),就連顧磊都有些大意。除了剛才這樣的守城強弩,只是不知道這幫刺客是怎么在敵國國都,搞到這樣的強弩的?
沒受傷的那名龍牙衛(wèi)怒吼一聲,翻身爬起,朝著前方?jīng)_了出去,對方不可能只發(fā)射一發(fā),趁著對手裝填的時機,拉近距離才是應對方法。龍牙衛(wèi)都是軍中精銳層層選拔,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顧磊沒動,先前是他大意了,但現(xiàn)在將前方放進探查范圍,立刻發(fā)現(xiàn)對方其實真的就只有一發(fā)雙矢,此刻已經(jīng)丟下城弩,正朝著這邊殺來。
顧磊走到那名抱臂哀嚎的手下跟前,一腳踢暈了他,輕輕一掃,將其掃到了馮名身前,馮名左右看了看,會意從壞中掏出金創(chuàng)藥為其包扎。
身后的響動顧磊也沒管,大哥不是文弱之輩,況且名義上送行的二哥也在他身邊,一時半刻沒人能傷到他。顧磊時刻記著李景遂的忠告,對方定有后手。
那些死士刺客搞點動靜可以,真想破開郭榮的防御力量,純屬癡人說夢!就剛才那名龍牙衛(wèi)也與丟棄城弩,沖過來的兩個刺客打的有來有回。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所謂的后手卻沒有發(fā)動,喊殺聲幾乎已經(jīng)平息,那幫刺客盡皆飲血當場。
郭榮的車架也慢慢來到顧磊把守的地方,有龍牙衛(wèi)拾了弩矢殘段前去復命。
“陛下,這弩矢上有“開運”二字,應是前朝后晉時期打造的。”趙匡胤接過弩矢細細查驗后稟報道。
車架內(nèi)郭榮的臉色稍緩,聽聞刺客竟動用了城弩這等軍中利器,郭榮自然大怒,如果是真的,那么說明軍中有人與南唐勾結(jié),郭榮勢必會一查到底。
現(xiàn)在聽聞弩矢是后晉時期打造的,那么城弩也可能是那時候,只是怎么藏在城中那么久的?又是誰藏下的呢?
郭榮正思附間,忽覺車又停下了,問道:“還沒掃清敵寇嗎?”
“回陛下,已經(jīng)掃清了,只是顧將軍沒動,我等也不敢上前?!?p> “嗯?!惫鶚s點了點頭,三弟一向小心謹慎,他沒動自然是在等待那個后手,只是明面上的刺客都已經(jīng)被剿滅,那人還敢出手嗎!
猶疑間,就覺腳下一陣晃動,如同地動山搖,長街上的石板被整塊掀翻,車架左前方垮塌了一個大洞,圍在車架周圍的龍牙衛(wèi),有幾個站立不穩(wěn),躲避不及掉了下去。
一時間整個隊伍變的慌亂,幾聲慘叫從地洞中傳來,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洞中躍出,高舉一根箍金黑鐵棒,猛地向郭榮所乘車架砸下。
“鐺”“鐺”兩響。
前面是趙匡胤跳起架棍抵擋,只是那箍金黑鐵棒勢大力沉,持棒之人似有千鈞神力,兩者剛一相交,趙匡胤便覺雙臂發(fā)麻,虎口震裂,整個人不自主往下掉。
后面那響是返回的顧磊,抽刀砍在箍金黑鐵棒上,刀鋒入棒十分,竟沒將那棒子砍斷,無奈那箍金黑鐵棒實在巨大,足足有碗口粗細,光這棒子恐怕就有百八十斤。
再看那揮棒之人,高壯如巨人一般,雙掌如蒲扇,黑粗的鐵棒他拿著剛好,整個人壓在鐵棒上,瞋目低嚎,誓將對方兩人連人帶兵器掄到車架上。
顧磊也不抽刀,真氣運勁一抖,趙匡胤痛呼一聲,雙手撒開兵器,虎口鮮血直流。
那巨漢同樣痛呼,只是沒有趙匡胤那么反應大,但前撲之勢無法持續(xù),黑鐵棒朝后一掄,與百辟刀脫離,連人帶棒重重砸在地上,砸出遍地雪花。
“好大的力氣!”顧磊心底暗道,他自己在沒搞懂真氣運用時,就是靠力氣吃飯,已屬神力,現(xiàn)在和這巨漢一比,還真是不如,要不是這巨漢全憑力氣出招,剛才那一下還拿他沒辦法。
待雪花散去,顧磊與巨漢對立相視。
“嘰哩哇啦,庫里猛擦?!本逎h突然指著顧磊一陣亂叫,顧磊沒聽懂,但旁邊有人聽懂了。
比如郭榮,不知何時,郭榮來到車架外,站在車架行轅上,道:“他是契丹人!他問三弟你,敢不敢只憑力氣和他打一架?”
“只憑力氣!”顧磊一愣,這是打架的地方和時候嗎?這巨漢腦子有問題。
這時郭榮突然用契丹語向那巨漢問起話。
過了一會,郭榮大笑道:“三弟,這家伙叫庫克巴,是遼皇耶律璟的貼身力士,早年間我與先皇鎮(zhèn)守邊疆時就聽說過他,他是遼皇打獵時抓獲的野人,收服后一直養(yǎng)在身邊,陪他喝酒打獵,傳聞中說這家伙能舉千斤巨石砸中奔鹿,三弟,有沒有信心和他角力一番?”
顧磊不由莞爾,怎么大哥也起了玩心,不過他并不懼怕庫克巴神力大過自己,純拼力氣或許自己稍遜一籌,但只要能不太落下風,時間一長,庫克巴就不是對手。
“好吧!”顧磊解下百辟刀,活動起關(guān)節(jié)。
那庫克巴也將黑鐵棒“哐當”仍到地上,捶著胸口一搖一晃,朝顧磊靠過來。
老筐
耶律璟本名耶律述律,耶律璟是其漢名,很奇怪啊,遼國皇帝漢名也要帶個“日”。 公元942年,繼位的石重貴不再承認遼為父國,遼開始攻打后晉,于公元947年,契丹攻陷開封,正式建立遼國,或者說中原王朝正式承認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