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暗舒口氣,皇帝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到少林寺,明理心里自有一些揣測,身為方丈,他也不是只知清修的僧人,往來燒香的達官貴客,那些精挑細選的俗家弟子,都能為他提供情報消息,郭榮登基以來的政治取向,也一直在他的關(guān)注中,只是沒想到少林竟是第一個直面這場風暴的最前沿。
從郭榮微服行動,到現(xiàn)在對自己的語氣,情況并未到最壞的地步,明理謙恭合十繼續(xù)道:“陛下大恩大德,貧僧明理代全寺僧人謝過陛下。”
“明天、明日快去敲鐘,掃階恭迎陛下駕臨鄙寺?!?p> “不必了,朕先未照會少林,有失禮數(shù),不便入寺。”郭榮雖恕了少林僧人不知之罪,但還有其它考量,不想現(xiàn)在就一團和氣,果斷拒絕了明理的邀請。
“剛下大雨,山間潮濕,陛下萬金之體,怎容輕忽?本寺雖簡陋,但也有禪院數(shù)間,可供陛下與大軍歇息?!泵骼磉€不清楚郭榮的意圖,依舊做著努力,皇帝帶軍駐于山門之前,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就算今日善了,少林事后也麻煩不小。
“朕行軍打仗,風餐露宿習慣了,方丈不用客氣了,何況…”郭榮說著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明理將身子湊進,姿態(tài)更恭敬了些。
“要說少林寺簡陋,朕看倒未必?!惫鶚s緊盯明理雙眼緩緩說道。
是了!明理眼球一縮,總算明白這位皇帝心中的想法:少林寺這些年養(yǎng)的太肥了,該瘦瘦身了。
明理心中盤算一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滿足這位的胃口,只是突然回憶起幾月前的詔令,福如心至道:“前數(shù)十年戰(zhàn)亂,周邊百姓還有一些流民多有托庇于本寺,此舉并無他意,只是佛門弟子慈悲為懷,本寺愿意將這些人的戶籍與田畝賦稅悉數(shù)交還地方?!?p> “嗯?!?p> 明理頭也不抬繼續(xù)出價道:“就連前面數(shù)十年代收的一并交還?!?p> “甚好!”郭榮贊道:“少林深明大義,朕心甚慰,左右無事不妨入寺小息。”
明理大喜,總算談妥,忙伸手恭迎道:“請!”
郭榮頷首微笑,邁步跨入少林山門,顧磊按刀隨侍,那幾個老僧攏手合十,低眉順眼的跟在明理身后。
“朕一向以唐太宗李世民為榜樣,少林寺要謹守清規(guī)戒律,便少不了應供田畝,朕據(jù)典籍與地方志,太宗賞與少林的良田千傾,朕一分不少?!?p> “謝陛下賜!”眾僧齊道。
這時山上那批人也到眼前,正是黃睛兒與汪長老他們。
“大…”黃睛兒剛要開口呼叫,就被汪鐵獅制止,他眼尖看見郭榮的皇帝儀仗,如果郭榮是先前的微服,那么稱呼大哥沒錯,但現(xiàn)在郭榮的身份是皇帝,就不容他們這樣的江湖人士論私交了。
“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丐幫弟子高呼道。
“平身,隨朕一起吧!”郭榮隨意道,此舉既現(xiàn)親近又不失威儀,只是落在少林僧人眼中,心里不住嘀咕,想到先前顧磊那聲傳音中的“海州四友”,更是浮想聯(lián)翩。
果然顧磊一拳捶在黃睛兒的胸口,佯怒道:“先前傳音沒聽到,怎么也不回一聲!”
“嘿嘿。”黃睛兒憨笑道:“師兄,我是真沒聽到,可想死弟弟我了?!?p> 五大三粗的黃睛兒如今更顯老了,披頭散發(fā),一臉雜亂虬髯,滿是補丁的衣服,就連身上也是一股酸臭味。
顧磊嫌棄的拎起黃睛兒的衣領甩了出去,黃睛兒雙手反扣,那手如蛇般纏了上來。
顧磊一甩沒甩掉,頓時玩心大起,手臂真氣外震,還沒能將黃睛兒雙手震開,顧磊表面不悅,心中暗贊:好個黃睛兒,幾年不見,長進了不少!
兩人交手打鬧,郭榮便駐足一臉寵溺觀看。少林眾僧心中直呼還好,這次與丐幫并未太過沖突,看來那丐幫新任幫主與這道人,還有皇帝的關(guān)系可不一般。
“汪長老,那丐幫江湖令是你發(fā)的嗎?”郭榮一邊觀看一邊問道。
“不是啊!”汪鐵獅否認道:“我等受邀進入少林,只是為了談那數(shù)萬斤藏鐵的事情,發(fā)江湖令做什么?”
“黃睛兒呢?”
“也沒有,他一直在闖關(guān),哪有心思關(guān)注別的!”汪鐵獅肯定道。
“闖關(guān)!闖什么關(guān)?”郭榮好奇問道。
“陛下,是這樣的?!泵骼碓谂赃吇卮鸬溃骸柏捅娢皇┲魇鞘芪移刑嵩好鞫Y師兄之邀,來到少林寺的,因?qū)δ欠莶罔F歸屬有些爭議,所以打了個賭,如果黃幫主能闖關(guān)成功,就能獨得藏鐵。”
明理一開始沒有插話的機會,這會趕緊解釋清楚,生怕汪鐵獅若話里夾帶些不滿,他少林可吃罪不起。
汪鐵獅哪能不明白,何況闖關(guān)黃睛兒收獲不少,待明理說完,才補充道:“是的陛下。”
“是嗎!這就奇怪了,若都不是你們發(fā)的江湖令,是誰發(fā)的?”郭榮愁眉思索,一時沒有頭緒,便道:“那闖關(guān)危險嗎?三弟的傳音你們都沒聽到?”
“總算有驚無險!”汪鐵獅貌似后怕道:“當時幫主正在闖“心”關(guān),危急關(guān)頭,我等不敢打擾,聽是聽到了,沒敢回應,怕驚擾到幫主,前功盡棄?!?p> 郭榮點點頭,要不是那什么江湖召集令,自己和顧磊進少林也不會那么麻煩,看來有人處心積慮的挑起少林與丐幫的矛盾,只是丐幫發(fā)出的江湖令也需要信物才行,想到此,郭榮叫道:“三弟四弟,別鬧了?!?p> 顧磊黃睛兒聞言,停止了打鬧。
郭榮問道:“四弟,你再看看,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東西?”
“沒少啊!”黃睛兒說著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突然道:“哎呀!我那綠竹杖丟了。”
黃睛兒身量高大,那一支綠竹杖插在身后根本不起眼,而他又不喜歡使那“打狗棒法”,久而久之自己都經(jīng)常忽略掉那東西,而且就連丐幫其它人也習慣性忽略了。
“我記得進塔闖關(guān)之前都在的。”黃睛兒回憶道。
“那快去找找。”
明理也贊同道:“跟我來!”雖然眾人基本確定那綠竹杖丟了,被人拿去假傳圣旨了,但心里萬分之一的希望,先去塔里找尋一番,而且少林也需要自證清白。
汪鐵獅連忙指派弟子去山下問,看分壇接令的時候,是不是用能綠竹杖做的信物。
明理領著一行人來到那闖關(guān)之塔,兩派各指點了幾名弟子進去尋找,明理便為郭榮講起這塔的來歷。
“陛下,相傳這塔還與大唐太宗有關(guān)?!?p> “哦!”郭榮聽這塔竟與李世民有關(guān),起了興趣。
“唐太宗李世民在登基之后,感念我寺棍僧之功,便出資修筑了這座佛塔,天下安定后,前朝一些落勢的武力高強之輩,因雙手沾滿鮮血,在江湖上被人四處追殺,有些幡然悔悟的,便想出家為僧,只是我寺不想卷入其紛爭,根本不敢接納,不少人慘死于寺外,其中就有一名連太宗李世民都極為欣賞的武將,此事被太宗知道后,就詔令我寺在此塔內(nèi),合宮廷匠師之力修建了五道關(guān),一層一道,如果以后還有想了卻前緣的,只要闖過五關(guān),就可以入寺為僧,不受前塵舊事所擾。”
“這么回事?!惫鶚s點頭道。
這時進去尋找的弟子悻悻而出,看來已經(jīng)不在塔里。不多會,下山詢問的弟子也來報,分壇壇主莫少為確認是幫主信物綠竹杖。
“四弟,能在你無所察覺之下,取走綠竹杖,又能利用少林丐幫的爭執(zhí),挑起矛盾攪混水,此人不僅功夫不在我之下,而且是極其了解少林寺環(huán)境的人才能做到!”顧磊考慮后分析道。
他這話剛說完,就見方丈明理臉色大變,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其實這道理不難猜,若不是為了接待皇帝郭榮,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明理早該想通的。
“陛下,恕貧僧先行告退?!泵骼泶颐ο蚬鶚s請罪,就連郭榮許可都等不及,轉(zhuǎn)身就走。
幾名老僧后知后覺,也反應過來,跟著明理而去。
此幕令眾人詫異,郭榮也無心計較,只是腳步一轉(zhuǎn),跟上了前面幾僧離開的方向,余下負責接待的和尚不敢阻攔,只能眼巴巴看著郭榮領著眾人追上了方丈的隊伍。
明理轉(zhuǎn)頭一看,暗道不好,可是又無法,心間焦慮不已,只能隨他們?nèi)チ恕?p> 眾人隨著明理在寺內(nèi)穿梭,來到一處偏僻的草廬前,廬前有一塊石碑,上刻“達摩舊居”。
眾人疑惑間,就聽明理道:“鄙派法慧禪師在此閉關(guān)修行,諸位請勿喧嘩?!币娮柚共涣吮娙硕几S,明理索性挑明了。
法慧禪師,少林碩果僅存的“法”字輩高僧,顧磊心里浮現(xiàn)一老僧形象,今日已見過許多老和尚,但就是沒有記憶中的那個,而且那個老僧年紀確實比這些老和尚還要老,現(xiàn)在只要能對上號,就應該可以了卻師門的恩怨。
老筐
前段時間看到釋永信參觀航天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