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不想顧磊接下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顧磊卻毅然接下,倒不是他想逞能,而是他在郭榮身邊也幫不上什么忙,難道自己要和二哥趙匡胤爭那牙兵統(tǒng)領的位置?而且他也一直放不下周憲,南北相隔山高水遠,他就算腳程再快,總有照應不及的時候,南楚離的近,有情況自己也可盡快趕過去。
最重要的是顧磊記得:郭榮與趙匡胤曾在金陵城外指點江山,他們看那江山的眼神歷歷在目,黃睛兒當時也在場,或許從那一刻,四人的命運就交織在一起,大哥二哥是有大志向的人,黃睛兒傻人有傻福,自家兒女情長但也不可虛度光陰,何況南楚之事對兄弟幾人都有利,為何不去努力一把。顧磊摩挲著手上這塊失而復得的令牌,思緒百轉千回。
當初在雙橋鎮(zhèn)時還不知這令牌代表著什么,那時年幼,二叔危機關頭只來得及將令牌掛在自己脖子上,什么也沒交代。
昨夜出城時,剛巧被人堵住,那人就像知道他要從此過,早早的等在了哪里。
那人臉上帶著面巾,身披斗篷,但看他身上鼓鼓囊囊的,顧磊猜測應該是穿著鎧甲一類的東西,莫非是個軍中人士?顧磊見他沒有敵意,正在思索所為何事時,那人就將這塊令牌拋了過來。
顧磊接到手中一瞧,竟是當年自己戴在脖子上那塊牌子,昏迷中被杜夫子取下,難道此人與小森下落有關,這一刻顧磊不由認真起來。
“別激動,令牌是受人所托還給你的,不過,呢最想知道的事我也可以告訴你。”那人感受到顧磊銳利的目光,卻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弟弟小森在哪里?”顧磊不客氣問道。
“他很好?!?p> 顧磊一聽火大,這句他已經聽膩了,趙婉兒說倒也罷了,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這句話來打發(fā)他。
“別動手!”那人急忙叫道,顧磊眼神已經可以殺人,再不安撫住他,估計自己就要交待在這了。
“我打不過你。”那人手一攤,道:“可那對你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畢竟兒子把老子打了,傳出去不好聽,呵呵。”那人說著,伸手取下自己的面巾,將整張臉暴露在顧磊眼中。
顧磊不由愣住,那容貌依稀記得,卻又模糊得很。父親離開時自己也不到十歲,小森就是在他走后出生的,時間帶走了許多東西,記憶也是,可以這副與二叔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應該錯不了。
一時間顧磊不知該說些什么,半天才問道:“小森,在你那嗎?”
“他很好,呃~”那人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小森很好,他不在我身邊,但他從未離開過我的視線,我保證?!?p> “呵~”顧磊輸了口氣,從村子里逃難出來,一開始的想法不就是將弟弟安全交到他手里么!
“你不打算認我么?”那人問道。
認他,叫他父親?顧磊猶豫著,想想還是叫不出口。
“那就好?!蹦侨撕孟裆骂櫪谡J他做父一樣。
顧磊有些想動手,就算那樣不光彩:不是你當初拋家棄子離開的么!如今怎么還沒相認,又想將自己往外推。
“你我相認反而不好辦了?!蹦侨送耆珱]不好意思,解釋道:“我如今是“藏”字脈令主,你我如果相認,那你也就無法繼承“定”字一脈了?!?p> 都是些什么?這“四脈”“定”字“藏”字的,這些天聽到過幾次了,顧磊不由摩挲起手里那塊令牌,一面的“定”字清晰可辨。
“你還不懂,看來你二叔沒有將其來歷告訴你。”那人指著顧磊的手中令牌道。
接著那人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顧磊這才明白,為什么出生的那個村子和別的不一樣,為什么二叔對他從小要求那么嚴厲。
“你決定了嗎?”顧磊聽完他的講述,正在回憶中那人問道:“總要有個選擇吧!時間不能拖的太久,雖說我在軍中有幾分薄面,但時間長了了可能不太方便?!?p> 顧磊這才驚覺,兩人在城墻上談話,這么久都不見過往巡邏的兵士,原來是他將他們支開了,自己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應該是心神被這些隱秘沖擊,亂了陣腳,尤其是兩人間的父子關系。
顧磊回過神了,握緊手中令牌,心道:自己的血脈也許是來自他,可更是與這塊令牌,與那個小村子,還有無數(shù)為之獻身的人連在一起的。
“收好!”那人見他主意已定,又拋過來一卷東西,只聽他說道:“這是“定”字一脈僅存的人員名單,他們有些還未暴露,有一些暴露了但存活下來,改頭換面的家伙都記在上面?!?p> “看過記熟后便毀去,這東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若不是你與郭榮結拜,已經卷入這場紛爭,我今天不會來見你,也不會將這些東西給你,“定”字一脈本該消散了,所以,你不要對這上面的人有過多期待,數(shù)十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心早就變了,沒有萬全把握,不要和他們接觸?!?p> 想到這顧磊感慨,自家老子看的真準,麻桿與自己幾次出生入死,尚且對回歸“定”字一脈極為抗拒,自己身為“定”字令主,他卻只以“藏”字少主待之,看來其它人也差不離。
看來此行絕非易事。郭榮王樸對此頗為熱切,兩人一見便是將遇良才,計議了許久,要不是分身乏術,都恨不得親自操刀行事,可無奈都沒有顧磊這般快來快去的本事,于是將之托付于顧磊,可現(xiàn)在看來計劃不如變化快,要想成事還需緩圖,尋一長久之計,好在最后郭威看的通透,對顧磊的交代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顧磊腳程不停,不日便到了潯陽城,在城中尋到丐幫聯(lián)絡點,報名身份被迎進去。
“顧道長,我已接到幫主飛鴿傳信,他不日就南下,您是幫主義兄,我們都聽您的?!必途沤侄娴恼露嬷髌鹕黹_門見山道。
幫主義兄,自己什么時候成焦固的義兄了,黃睛兒還差不多,可他還是少幫主,這章舵主是不是搞錯了。
或許是知道顧磊還不清楚最新情況,章幫主接著道:“老幫主焦固焦老幫主已將幫主之位傳給了現(xiàn)任黃幫主,道長是幫主義兄之事絕對沒錯?!?p> 這么快!自己與他們分開沒幾天,這怎么就新老交班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海州分別后,趙匡胤領著丐幫一眾前往滄州,因“召集令”早已發(fā)出,沿途不斷有丐幫各路好手加入隊伍。焦固大體恢復后,一路上就打算教導黃睛兒掌握“打狗棒法”的其它幾路棒法,可黃睛兒依舊冥頑不靈,除了“纏”字訣,其它一概學不會。焦固的脾氣就是,徒弟學不會就上手教,可黃睛兒這個憨憨,也不知讓著他點,好幾次令焦固下不來臺,結果他一氣留書一封,大意是自己老了,黃睛兒很好,完全可以接任新幫主,讓丐幫上下以后聽從黃睛兒的號令,不用管他,他此去云游四方,日后江湖再會云云。
這局面令趕到的幾位長老面面相覷,一合計丐幫不可一日無主,尤其剛剛決定遷移總壇,這時候如果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政令,非亂套不可,于是決定遵從老幫主焦固的意愿,讓黃睛兒接任了幫主之位,儀式待新總壇建好后再辦。
“四弟年少,能做好一幫之主么?”別看黃睛兒人高馬大一臉老成,可實際年齡剛剛十歲,正是喜歡胡鬧的歲數(shù),顧磊對他做丐幫幫主實在沒底。
“道長放心,有各位長老在,丐幫一切正常,何況黃幫主天賦異稟,兄弟們對他服氣的很?!闭露嬷髀詭Э酀Φ?。據(jù)說那位黃幫主武藝高強,又喜歡找人比試,好些分舵舵主在他手里吃了苦頭,只能慶幸自己原本也該北上的,只是臨時接到傳信返回,免去當眾丟臉的厄運。而且這位顧道長是幫主義兄,章舵主不好在其中面前說黃睛兒壞話,便挑些好話來說。
顧磊呵呵一笑,揭過此事不提,免得大家尷尬。
“那接下來…”顧磊問道。
“道長吩咐便是,汪長老傳令:凡南平,南楚境內分舵分堂弟子皆服從總壇刑罰判官顧磊指令。”
說著章舵主將一封密信遞交給顧磊,顧磊打開一看,是汪鐵獅的親筆信,信中說道:為方便顧磊指揮,給了他一個丐幫總壇刑罰判官的名頭,隨信奉上委任書一封,令牌一塊。
顧磊心道自己剛辭去大周司天監(jiān)判官的官職,結果在丐幫這又弄了個刑罰判官的職位,難不成這判官名稱跟上自己了不成?不過只要利于行事,顧磊也無須推脫。
“那麻煩章舵主介紹一下南楚現(xiàn)在最新的情況吧!”前線戰(zhàn)場瞬息萬變,顧磊路上有些事了解,但肯定不如章舵主這樣的地頭蛇全面。
“南楚馬氏兄弟禍起蕭墻,彼此內斗給了南唐很大的機會,馬希蕚不滿早先劉漢政策,已向南唐稱臣被李璟封為楚王,如今大周恐怕無力改變其立場,南唐雖未明面上大舉攻楚,可軍資糧草的援助卻源源不絕運往長沙,可以說南楚長沙政權已基本被李璟控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