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堂只,亮著幾盞燈供人看清路況,前臺只剩了一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李晚朝著他走過去,那人正趴在前臺的桌子上,笑嘻嘻地盯著手里的手機(jī),沒有察覺到李晚的靠近。
“你好,”那人聞聲抬起頭來,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李晚臉上露出極其友好且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忘記帶門禁卡了,得上去取一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刷一下卡?!?p> 那人關(guān)掉手機(jī),收起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晚,問道:“多少樓,哪個公司的?!?p> 李晚照著白天愛告訴自己的公司名稱說了出來,出乎意料地,她很順利地就進(jìn)了公司大樓。電梯里此時空蕩蕩的,李晚獨自坐電梯上到21樓,整個21樓都是白天愛所在的公司租下的。
“XX證券投資有限公司……”李晚低聲重復(fù)了一遍電梯正對面的墻上寫著的公司名稱,“女生從事這個行業(yè),應(yīng)該挺不容易的吧?!?p> 白天愛在一旁也看著這幾個字,無謂地撇了撇嘴:“唔,我覺得還行吧,累是累,但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不用為我用以謀生的工作而感到心疼,又有誰的工作是不累的呢……”
“呵呵,那倒也是。”
李晚輕聲笑了笑,隨后走到緊閉的玻璃門前朝里望了望,門內(nèi)的燈幾乎都關(guān)著,但李晚能看到從里頭投出來的微弱的燈光,她按響了門鈴,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個女生走了出來。女生留著披肩的卷發(fā),柔順地披在腦后,即便已經(jīng)是晚上的9點多,鵝蛋臉上的妝容仍很精致,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西服,腳上穿著一指細(xì)的淡藍(lán)色高跟鞋,渾身顯露出干練專業(yè)之外,李晚同時感受到了她先前并未在其她女生身上見過的知性美。
“冉清光……”李晚在心里默念著她的名字,心想這世上能夠配得上清光二字的人,原來是這樣美得不可方物。
冉清光溫柔地笑著打開了門,雖然有些驚訝這么晚還有人造訪,但面上仍不露聲色地對著李晚問道:“你好,請問你是要找什么人嗎?”
白天愛自從見到冉清光出來,便像沒了生氣一樣,只楞楞地盯著她看,李晚用余光撇了她一眼,內(nèi)心明白看來還是得靠自己了?!澳愫?,請問冉清光是在這里上班嗎,我找她?!?p> “你……找我?”冉清光在大腦中飛速地回想了一下眼前人的面容,卻是沒有任何關(guān)于李晚的記憶,“我就是冉清光,我們認(rèn)識嗎?”
李晚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不認(rèn)識,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見面,我只是受人所托,來跟你講幾句話?!?p> 冉清光似乎并未相信她的話,抬眼看了看公司門口的監(jiān)控,又看向李晚:“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有工作要忙,恐怕沒有時間,你要是不著急的話,可以等明天我們工作時間了再來?!?p> 她說完便要關(guān)門進(jìn)去,李晚對著一旁還在發(fā)愣出神的白天愛歪了歪頭,得到的仍然是她的忽視,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冉清光的背影喊道:“是白天愛讓我來的?!?p> 冉清光關(guān)門的動作一頓,她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晚,眼睛不可抑制地閃爍了幾下:“你說什么,是誰讓你來的?”
李晚仍舊面帶微笑回答道:“白天愛,是白天愛讓我來的,現(xiàn)在,你有時間聽我說幾句話了嗎?”
冉清光引著李晚進(jìn)到公司的小會議室中,又替二人倒了杯水,李晚看著她緊張地攥著白色馬克杯,望著桌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天愛,還是一副出神的模樣。李晚趁著冉清光發(fā)呆的功夫,沖著白天愛揮了揮手,擠眉弄眼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看到白天愛的眼神恢復(fù)了澄澈。
白天愛擠出一絲笑容對著李晚說道:“得麻煩你了,我說一句,你便問她一句就好。”
李晚點了點頭,開始轉(zhuǎn)述起白天愛的話。
“我是天愛的朋友,受她的委托,有些話必須要轉(zhuǎn)述給你。開始之前,我想問你,前幾天她因為車禍去世了,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冉清光握著杯身的手越發(fā)蒼白起來,一瞬間她的眼眶便紅了?!班?,我聽說了,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公司又聯(lián)系不到她的父母,后來還是她的一個親戚來公司親自替她辦的離職,我們才知道……她已經(jīng)去世了?!?p> “天愛在去世之前,便跟我說了很多關(guān)于你們的事情,她似乎是料到了自己有一天會突然離開,所以提前拜托我,讓我一定要來找你,看看你過得怎么樣?!?p> “你說她料到了自己會去世?這怎么會呢……”冉清光眉頭緊鎖,眼里的悲痛看著就要溢了出來,“雖然在公司她過得并不開心,偶爾也會跟同事有些小爭執(zhí),但也不至于到死這個份上啊?!?p> “到現(xiàn)在為止,你還認(rèn)為她在公司遭遇的所有不公和冷嘲熱諷只是小爭執(zhí)嗎?哪怕有那么一次,你都不覺得那是職場霸凌嗎?”
李晚的眼神越過冉清光,吃驚地看向她后側(cè)的白天愛,她從未向李晚說過自己曾經(jīng)受過職場霸凌,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李晚就被她身上的自信所吸引,絲毫沒有往職場霸凌的方向想過。
冉清光咽了口唾沫,眼尾越發(fā)地紅,依稀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不自覺地?fù)u著頭,像是在安慰自己般:“我們這行本就歧視女性,她要平平無奇那還好,可架不住天愛工作能力出眾,更是招人妒忌。公司的晉升名額每年就那么一兩個,她性子剛硬,不愿意討好上層,就算是能力出眾,又哪兒輪得到她。她在我們公司干了5年,學(xué)歷比不過人家,就全憑自己打拼,同輩的人晉升了都瞧不上她,后輩又覺得她只是靠姿色,偏偏她又是個倔的,便跟誰都不來往,時間長了,那些人明里暗里地就欺負(fù)她。我勸過她要變通一些,她卻跟我吵了一架,說絕不與人同流合污,后來我便不再提,由著她去,大不了我替她兜著??墒窃趺磿兂蛇@樣呢,我竟然不知道,她一直都認(rèn)為自己遭受了霸凌……”
“天愛說這些事情她并不在意,也不怪你,她知道是你一直在幫她與上層渦旋,否則以她的學(xué)歷和性子,早就被公司辭退了。但她在意的,是你為什么從來都不愿意告訴她,你其實是在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