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我認為我沒有評判的資格。但是,這并不影響我剛才所說的話,你和你母親對待趙建軍的態(tài)度,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如果我說的哪句話你覺得是逾距了,那就當做我今天并未來過就好?!?p> 李晚并不認為自己說的哪句話是有問題的,同時也對趙心平再三轉變的態(tài)度有了一絲絲的不耐煩,這樣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李晚向來覺得是難相處的。
趙心平扯著嘴角冷笑了聲,看著李晚不卑不亢的樣子,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焦躁:“好了,離村口也不遠了,就不送你們了,要是還有什么事情要了解的話,下次直接問村委會吧,就別再打擾我媽的生活了。不見?!彼笱鬄⒌貟佅滤麄冇肿哌M了村子,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長長地。
“真像個小孩子一樣,這么大的人了,說話總讓人覺得是在慪氣?!崩钔砬浦谋秤埃唤裨沽藥拙?。
閻明平和地看著她的表情,他二人方才的對話,在他聽來跟小孩子吵架其實并沒有什么分別?!班牛拇_是挺像小孩子吵架的,雙方都沒有道理,卻異常固執(zhí)地相信自己是正確的?!?p> “你也這樣覺得啊,”李晚仰起頭來看向閻明,待看到后者眼睛里一絲戲謔之后,她才知道閻明說的也包括自己,倏忽間臉紅了起來,“你說我是小孩子?明明是他好不好,我又不了解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我連問都沒問呢,他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p> 不知道是李晚說的哪句話戳中了閻明的笑點,只聽他大聲地笑了幾下,一只手稍顯粗魯地揉亂了李晚的頭發(fā):“你今天這是怎么了,還真像個小孩兒一樣,就因為那個趙心平變幻多端的態(tài)度嗎?我可從未見過你這么不理智的時候。”
李晚看著他的笑臉一時間看得入了神,她沒有想到,閻明真正地笑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就像是除夕夜,人們滿懷著期待,看到煙花綻放時,從心底生出的幸福和滿足的感覺。她感覺到閻明放在自己頭頂的手熱熱的,腦袋也有些暈漲,臉更加地紅了。
“怎么了,我這么好看嗎,看得你都發(fā)呆了?!遍惷鲗⑹謴乃^上挪開,彎下腰湊到她面前,眼含笑意看著她,惹得李晚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讓你感受人究竟是什么樣的,不是讓你學這些亂七八糟耍流氓的?!崩钔淼拖骂^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說完便匆匆地越過他朝停放車的方向走去。只是她的這兩句話,在閻明聽來和嗔怪沒什么不同。
他快步追上了李晚,又與她并肩走著:“固然那個趙心平是有些不禮貌,但換言之,若你是他,又經歷了他所經歷的一切,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嗎?他說的沒錯,以他當時的年齡來看,他的父親實在是窮兇極惡,原本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在他的眼中被無限地放大。所以他對趙建軍的態(tài)度,是再正常不過的。而好不容易他的父親去世了,他終于覺得自己和母親可以解脫了,此時又來了個毫不知情的人,讓他們再次掉入了過去的噩夢中,而且言辭中還有些事不關己的意思,將自己置身于一個完全的旁觀者的角度,不管他們的情緒,你覺得,他對你的態(tài)度又會是什么樣的呢?”
李晚沉默地聽著閻明的話,她知道閻明是在開導自己,她也并非完全不理解趙心平對自己的態(tài)度,只是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她就告訴自己要置身事外,只讓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理智地分析,她不想再因為自己過度地與它們產生共鳴,而耽擱了自己收集業(yè)力的進度。“之前我一直都將自己當做是他們,你告訴我讓我要保持理智,理性地看待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的事,那為什么這次我決定讓自己只當做一個旁觀者,不過多地代入自己的情緒,你又告訴我,我太過于冷漠了呢。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么做呢?”
閻明聽著她稍顯委屈的話,看著她又迷茫起來的眼神,眉頭不自覺地擠成了一團?!鞍⑼恚覜]有怪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好,只是很多事情并非絕對,完全的置身事外和完全的設身處地于你而言都是致命的,總有一天你會因此受傷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因為急于完成一件事情,而對別人的生命有任何的懈怠。我知道你這幾天為了早點集齊業(yè)力的事情廢寢忘食,但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不愿看你這樣折磨自己,你要明白,至少還有我一直在幫你,這件事情不單單只你一人在意地緊,我也是啊……”
李晚的腳步停了下來,她抬頭看著閻明疼惜的眼神,不知道為什么,她確定自己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眼神。她承認,對于趙建軍的事情,她的確是不在乎的,只是想要盡快地了解他的執(zhí)念,然后盡快地送他離開,畢竟他沒有任何的價值,他身上的業(yè)力早就消散了,她只不過是不愿看著這世上多一只孤魂野鬼而已。
“他對我沒有任何價值,我只是不愿意他成為往生殿里的那些鬼魂,對我而言,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但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有些著急,即便他現在對我沒有價值,我也不應該認為可以很倉促地結束他的生命。抱歉,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不過奶奶的事情,我是不會聽你的建議的,早一天,我就能早一天將這顆心放下?!?p> 閻明輕聲嘆了口氣,前半段話他剛眉頭疏散開,后半段話又聽得他的眉頭緊鎖起來。“阿晚,你無需如此的,我知道你始終介懷過去的事情,但我真的并未將你當做是過去的阿晚,你們是獨立的兩個人,此刻我面前站著的,就只是李晚而已,你又何須對我如此疏離……”
“我知道,我也真的沒有在意連闕說的故事,我只是我而已。好了,不早了,回去吧……”
“哎……”
閻明在她身后嘆了口氣,李晚聽到了,但她只能假裝自己并沒有聽到,她不想告訴他,她是在意地要了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