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還是始終都學(xué)不會你教我的置之事外……不過也罷,好歹我終于是能解脫了,想必你也是不會怪我的吧……”
阿晩抬頭看著漆黑的穹頂,在那更高的地方似乎有一絲光亮將要投下,她想應(yīng)該是天快亮了罷,剛好這海浪還能稍微平息些。隨后便看見她走到了船頭處,嘴里緩緩地念著那天阿姊離開時告知自己的術(shù)語,同時手上快速地結(jié)著手印。
“天地有靈,萬物不息,周而復(fù)始,吾愿以己身業(yè)力為引,庇護后世之人,上請,散……”
語音剛落,只見她身上金色的業(yè)力開始劇烈地運轉(zhuǎn)起來,腳下也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法陣,竟是比平時引渡那些中陰身時大了幾倍不止。業(yè)力在她身上盤桓著,似乎是不愿意離她而去,但終究還是抵不過她的執(zhí)拗,只見金光燦燦的業(yè)力徑直沖上云霄,映照地四周的天空如同白晝,岸邊所有死里逃生的人族都回頭驚恐地看著眼前這片海域的深處,那道沖天的金光使得他們從心底里生出一陣恐懼,皆做鳥獸狀四散而去。
剛剛逃離出這片海域的連圖回頭看著身后直沖入云霄中的光柱,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嗤笑了聲:“呵,竟是為他做到如此地步,當(dāng)真是糊涂,哼,這天下,我可不介意再次收入囊中……”說完他便加速離開了此處海域,多年再未出現(xiàn)。
長溪一直在岸邊翹首凝視著眼前這片蒼茫大海,他等了許久許久,總以為自己是等不到任何人的出現(xiàn)了,直到第一個人族出現(xiàn)在視線中,他麻木的大腦才有些清醒過來。他從這些被救的人族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卻是依舊什么都做不得,他知道去了只能給她添亂。直到看到?jīng)_天而起的光柱,感受到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他才徹底地慌了神,像個失心瘋的人一樣,跌跌撞撞地跑向大海,卻一下子摔在沙灘上,看著那道光柱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漸漸消失,又哭又笑地抱著自己的頭,像只被丟棄了的小狗,蜷縮在沙灘上,直到四周再次一個人都消失不見。
“我錯了,我錯了,我怎么能就這么讓你去了呢……可我沒錯,只有這樣你才開心的,我只想看見你開心,我怎么忍心攔著你呢……不會的,你可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族,你一定有其他辦法的,對,一定是,我要等,我要等你回來,你一定會回來的,只要我一直等著就好……”
長溪語無倫次地趴坐在沙灘上,他的衣服和頭發(fā)上沾滿了沙子,卻像是沒看見一樣,只呆愣愣地注視著空蕩蕩的海面,仿佛下一秒那里就會出現(xiàn)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似的。
金色的光柱很快便分為了三道,一道落在了甲板上的閻明身上,另外兩道飛越了大半個陸地,落在了一直在林中等候的連闕和阿梧身上。金色的業(yè)力包裹著他三人,阿梧還未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自己身上暖融融的,渾身的經(jīng)絡(lu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快速地游走,整個人都變得透明起來,不過只消片刻這金光便消失不見了,她不解地看著與她發(fā)生了同樣遭遇的連闕,看見他驚恐地睜著雙眼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是……”沒錯的,這是姐姐的氣息,連闕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方才包裹著自己和阿梧的兩道金光自天外而來,溫柔地游走在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姐姐的手撫摸自己的發(fā)絲一樣。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看向金光飛來的方向,淚水不受控制地濺落在地上?!敖憬恪?p> 金光消失的瞬間,阿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一般,整張臉毫無血色,她艱難地扯著嘴角看著天空,那抹光亮還是沒有越出云層:“阿姊,我終于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活著了,往后這世間事,再與我無關(guān)了……”
失去了業(yè)力的抵抗,空中的天雷很快就落了下來,眼看無數(shù)天雷就要擊打在她身上,阿晩回頭最后再看了一眼,確定自己的業(yè)力將整條船都保護地很好后,才終究大笑著從船頭一躍而起:“哈哈,我阿晩從始至終都不懼不求任何人,如今更是,天道又奈我何,我自恣意灑脫而去!”
“噗通……”
她的身影很快落入了海水中,刺骨的寒冷讓她的身體不由得發(fā)了一下抖,天雷沒有來得及落在她的身上,她緩緩地呼吸著,看著自己離海面越來越遠,周身越來越暗,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地消散,直到最后那一瞬她才感受到,原來是自己的身體正在緩慢地消散……她閉上了眼睛,笑著墮入了無盡的海水中。
……
閻明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過了7天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到了人常說的陰曹地府,只是身上劇烈的疼痛和淡青色的帷幔還清晰地提醒著自己,他還沒死,而且自己還躺在她的房間。
“阿……”
他剛喊了一個字,便閉上了嘴,怕自己沙啞的聲音會嚇到一旁的人。不過他等了會兒,見仍舊無人過來,才艱難地轉(zhuǎn)動著脖頸,發(fā)現(xiàn)房間的門關(guān)著,屋子里空空蕩蕩的。他又緩了許久,才從床上坐了起來,忍著身上的劇痛穿著鞋開了門。
屋外的陽光一下子刺激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躺著的房間是阿晩的,隔壁就是長溪的臥室,不過看起來隔壁好像沒有人,也沒有聽見平日阿梧嘰嘰喳喳的聲音。
“你醒了……”
長溪不知何時站在了樓下,用著及其怪異的眼神抬頭仰望著自己。竟看得他有些內(nèi)心發(fā)毛。
“嗯……”閻明嘶啞著聲音回他,手撐在欄桿上問他,“我是怎么回來的?她呢,可還好?”我記得自己暈過去前,是看到她了的,不過他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的幻覺。長溪冷笑了一聲,雙眼無神地看著他:“哼,你是被我拖回來的。如果你問的人是那個所謂的往生殿殿主的話,死了……滿意嗎?”
閻明的心登時漏跳了一拍,他的指甲死死扣著握著的欄桿,探出身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往生殿的殿主怎么會死,縱使這天下的人族都會,她都不會……”
“會不會,不由你決定,你又算什么……”
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樓下的阿梧,靠在樓下廚房的門框上,也用十分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嘴角還噙著諷刺的笑。
漁子甲
陽一陽,少活十年,但還是要開開心心哦,即便走兩步喘三步,頭暈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