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救我……救命……”
阿晩趕到這片海域的時候,便已經(jīng)是眼前這副景象了。海面上到處都是殘敗不堪的木板,海里的人族就像是被上天遺棄的棋子一般,在不計其數(shù)的天雷的轟擊中,隨著海浪的劇烈浮動,勉強維持著微弱的屏障。她在水面下已經(jīng)看到了不少人族的尸體,他們的身上遍布著遭受天雷之后的痕跡,可想可知死前是受到了極大的痛苦。阿晩即便是想救他們,也是來不及了。
“還活著的人,趁我替你們抵御天雷的間隙,速速離開這里?!?p> 她從海水中越出,半懸在了空中,這里的法陣對他們似乎有著極強的克制,她無法完全地調用自己身上的業(yè)力,但為他們抵御片刻的天雷,還是力所能及的。只見她快速地將自己周身的屏障擴散到四周,無數(shù)的天雷轟擊在她的屏障上,竟是連絲毫顫動都沒有。
眾人從死亡中撿回了一條命,只幾個呼吸間,便都拼著最后的一絲力氣游出了這片海域,直到所有的人都平安地離開了天雷區(qū),阿晩這才收回了自己身上的業(yè)力,化成了身邊堅不可摧的屏障。直至很多年后,幸存的這些人族都忘不了阿晩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也只有他們知道,那天她如神祇般出現(xiàn),在天空中從容應對無數(shù)天雷的時候,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早已經(jīng)不是當時的人族可以企及的存在了。
就在阿晩再次循著痕跡去追趕閻明的時候,另一邊卻是心平氣和地聊起了天。
“連圖,有件事情我倒是忘了告訴你,西王母所在的島,我的確是發(fā)現(xiàn)了,不過卻不在此處。這里只不過是當初西王母停留之處罷了,島上有的,不過是一些對你來說毫無用處的東西,并非是你終生所求之物。不過,我想你以后也不用再這么苦苦尋覓了,因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旁艱難抵御天雷的長樹聽聞此言,眼睛又氣憤地睜大了幾分惡狠狠地看著閻明:“你這個無恥小徒,原來是打著這樣的算盤,想將我們這些人全部都折在這里。哼,不過你未免太小看我們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了,區(qū)區(qū)西王母留下的天雷,能奈我何!老不死的,你還不動手,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
“哼哼哼……”連圖悶聲哂笑了幾下,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唉,真是可惜了,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跟你那個師父一樣,冥頑不化,徒有其表。即便是今日我們找不到那座島,你這個小兒也要付出欺騙我的代價!”
語畢,只見連圖緩緩地從甲板上懸空,到了與船桅相當?shù)母叨炔磐A讼聛?。他俯視著站立在海面上的閻明,不由得嗤笑了一聲,想到方才自己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幾分她的影子,真是覺得自己越老越糊涂了。他張開雙臂,完全地調用自己身上的業(yè)力,屏障的細微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起來。他不屑一顧地看著底下的閻明:“區(qū)區(qū)天雷,也敢?”
看著被天雷轟擊的裂紋逐漸被修復,閻明的眸子微瞇了起來。此處已經(jīng)是天雷活動最為頻繁的區(qū)域,若出了此處,自己便沒有把握能讓他們命喪于此。因此他只能拼盡全力地先向著長樹沖擊了過去。
“轟……”
閻明的手掌與屏障接觸的一瞬間,屏障上面本就密布的裂紋再也無法繼續(xù)維持,頃刻間屏障分崩離析。眼看著無數(shù)天雷就要轟擊在長樹身上,閻明轉身拉開了與他的距離,然而就在下一瞬,連圖快速地到了他的上空,任憑天雷轟擊在自身的屏障上。
長樹單膝跪在甲板上,早已經(jīng)沒了此前的溫文爾雅,頭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身后,喘著粗氣看著連圖:“這些廢物,白養(yǎng)了他們這么多年,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你這個老不死的,總算是還有點用,不枉我當初煞費苦心幫你尋了那么多將死的人族?!?p> 連圖不屑地看著跪在甲板上的長樹,看著他明顯比自己年輕了不少的面龐,再想想自己費盡心思都難以得到的東西,心中更是充滿了怨恨。不過想想今日借閻明的手讓他折了不少羽翼,總算是內心平衡了許多。
“你若還沒有其他的招數(shù),我便就不再客氣了。反正今天在這里殺了你,你那師父也是沒理由來找我討命的,怪就怪你能力不濟,被她那阿姊親自設下的法陣要了命!你們幾個,還沒死透就暫且先護著你們族長,待我快快解決了他,便帶著你們出去。”
說罷,連圖就朝著閻明沖了過去,閻明早就做好了今日要與他們同歸于盡在此的打算,西王母真正所在的島嶼,這世界上除了他再無人知曉。只是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個傻傻的師父,明明告訴了她她的阿姊在何處,也沒有猜出來,他此刻有些后悔自己很多話都沒有說得再明白一些。
“哼,若能拉你墊背,那也是死得其所,省得你們再為禍世間。以我凡人之身弒神,此生足矣!”
“無知之輩,此等境況竟還不自量力,合該受死!”
一金一青的兩道光芒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連圖并不想多停留在此地一刻,因此出手便是用盡了七成力朝著閻明打了過去。而后者絲毫沒有避開的意圖,將他的一擊盡皆受了下來,從喉頭涌上來的血液充斥著閻明的口腔,又被他咽了下去。受了這一擊,他的手臂有些發(fā)麻,自己已然是用了十成的力氣,才勉強接下了這一掌。但他越發(fā)地不甘心,為何他們生來便被稱作神祇,而自己只能做最渺小的那顆沙粒,連最想保護的人都護不了。因此他大喊了一聲,再次拼盡自己的力氣,與連圖再次糾纏起來,完全不顧從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
“哼,倒是有些毅力,五臟六腑早已破損,竟還能接下我的幾掌,不愧是她的徒弟。不過,到此為止了,受死吧!”
這一次,連圖將十成的力匯集在右掌,朝著搖搖欲墜的閻明拍去。
閻明只覺得自己的四肢再也無法動彈,業(yè)力早已經(jīng)耗盡了,海面上的風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他用最后一絲力氣維持自己站在海面上,眼看著連圖在自己眼中放大、再放大,直至貼到近前……他閉上了眼睛,艱難地扯著不屑的笑容,任憑自己朝著海水墜去……
“哼哼,還真是個傻子……我的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