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天帝都。
鎮(zhèn)國公府。
已是夜晚戌時,然而鎮(zhèn)國公府中仍然燈火通明。這位平日里權(quán)震前朝的鎮(zhèn)國公王震,此時此刻正踱步在府邸的大堂中,一副局促不安的神色。
突然,有家丁來報。
“報!”
“大人,門外有一自稱是穆天狼的人求見?!?p> 王震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之后,沉悶的臉色立即變得晴朗起來。
“趕快讓他進來!”
“是?!?p> 家丁領(lǐng)命后,帶著穆天狼來到鎮(zhèn)國公府的大堂中。
“草民穆天狼,拜見王大人?!?p> 穆天狼雙手抱拳道。他一身夜行衣,用黑色面罩遮住了自己的臉,使人無法看到他的長相。但是,從那雙飽經(jīng)滄桑的雙眼中,王震仍然能夠立即認出他來。
“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
王震問道。
穆天狼聽后,點了點頭。
“萬事俱備。一切只等大人一聲令下。”
王震聽后,大笑起來。
“好!告訴你手下的人,今夜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 ?p> “遵命?!蹦绿炖腔卮鸬?。
王震笑了笑,之后向身旁的那名家丁說道:
“帶著他們,去蕭大人那里?!?p> “是。”
英國公府邸。
同鎮(zhèn)國公王震一樣,英國公蕭釋天也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但他并沒有在府邸中踱步行走,而是坐在一張木椅上,懷中抱著一名美若天仙的歌妓。
那名歌妓躺在蕭釋天的懷中,吐氣如蘭。
突然,蕭釋天輕嘆了口氣。
“大人在為何事發(fā)愁?”
蕭釋天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溫香軟玉,緩緩說道:
“美人,我在為今晚的行動而犯愁?。 ?p> “王震那邊還沒有什么動靜。今天夜里是最好的時機,一旦錯過,必將悔恨終生?!?p> “大人心中如此煩亂,不如聽妾身歌秦風(fēng)一曲,以解心愁?!?p> 說罷,歌妓站起身來,取過放在地上的一把古琴。
蕭釋天聽后,拍手笑道:
“好好好!”
此時此刻,蕭釋天那張蒼老的臉上,綻放出孩子般的笑容。臉上的道道皺紋,在此刻緩緩舒展開。
歌妓白皙柔嫩的手掌在古琴表面上緩緩地撫摸著。她輕輕撥動琴弦,發(fā)出一陣悅耳動聽的樂聲。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蒼蒼,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歌妓清新自然的歌聲,伴著悠揚古樸的琴音,回蕩在英國公府中。蕭釋天輕閉雙眼,欣賞著歌妓動聽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的精神仿佛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升華,一種空前的舒適感,遍布全身。他沉浸于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與此同時,穆天狼已經(jīng)抵達了英國公府。
他聽見府邸中傳來的歌聲,冷笑一聲。嘴角仿佛掠過一絲嘲諷的笑意。
“原來英國公大人,還好這一口?!?p> 說罷,他便大步走入英國公府中。
曲終,蕭釋天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歌妓美麗的容顏,開懷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穆天狼步入大堂之中。
“來者何人!”
守護在大堂前的兩名士兵舉起手中的長槍,將穆天狼攔截在門外。
蕭釋天和王震不同。王震是一介文官,而蕭釋天是橫刀立馬的武將。因此,守護英國公府的都是蕭釋天身邊身手矯健、武藝高強的士兵,而非平常的家臣。
穆天狼冷笑一聲,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塊黑色的木牌。
木牌極其簡單,沒有掛墜一類的裝飾。有的,僅僅只是上面用匕首刻上去的四個大字:
五日戌時。
蕭釋天看到穆天狼手中的木牌后,心中一驚。
“是王大人讓我前來的。”
蕭釋天聽后,立刻對守護在門口的兩名士兵說道:
“放下槍。”
士兵聽到蕭釋天下令,先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后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長槍。
“壯士請進。”
穆天狼收起木牌,走入大堂中。
歌妓看到身著夜行衣,手握佩刀的穆天狼后,嬌軀不禁顫抖了一下。趕緊給這位游俠讓路。
穆天狼蹲下身子,雙眼在歌妓國色天香的臉龐上迅速掃過。之后用手指輕輕捏住歌妓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
歌妓的心里十分緊張。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
“壯士,這位姑娘是我府上的一名歌妓?!?p> 穆天狼聽后,笑了笑:
“英國公府里有歌妓。真想不到蕭大人還好這一口?!?p> 說罷,便站起身來。
聽了穆天狼的話后,蕭釋天有種被人侮辱的感覺。他攥緊了拳頭,似乎想要沖上前去,一拳轟在穆天狼的胸口上。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長時間不參與熾天帝國的對外戰(zhàn)斗,再加上蕭釋天本人紊亂的生活規(guī)律,他的體能迅速下降。即便是沖著穆天狼的胸口重重地打上一拳,也只能是給他撓癢癢罷了。
“蕭大人打算什么時候開始行動?!蹦绿炖菃柕?。
蕭釋天聽后,陷入了沉默之中,并沒有回答他。
“蕭大人打算什么時候開始行動?!?p> 穆天狼用不耐煩的口氣,將剛剛的話再次重復(fù)了一遍。
“壯士手下有多少人?!笔掅屘靻柕?。
“不多不少,剛好二十人。”
聽了這句話后,蕭釋天差點氣得暈過去。
二十人?帶著二十個人兵變?這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兵變之事,二十人足矣?!?p> 穆天狼淡淡地說道,言語中充滿了自信。
“我府上共有一百名士兵,再加上我手下的疾風(fēng)鐵騎,一共兩千零七十人。”
說著,蕭釋天從右手食指的須彌戒中取出疾風(fēng)鐵騎的令牌,遞給穆天狼。
穆天狼接過疾風(fēng)鐵騎的令牌,轉(zhuǎn)過身去,正準(zhǔn)備離開英國公府。
“壯士且慢?!?p> 穆天狼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蕭釋天。
“蕭大人還有什么事情嗎?”
蕭釋天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張地圖,遞給穆天狼。
“這是熾天帝都的地圖。在行動前,須先到大牢中救出王爺,然后再發(fā)動兵變?!?p> 蕭釋天雖然沒有說出那個王爺?shù)男彰?,但穆天狼已?jīng)心領(lǐng)神會。
“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行動成功后,我這個位子,便是壯士的?!?p> 穆天狼聽后,輕搖了搖頭。
“我接受王大人的委托,為的不是金銀財寶、榮華富貴?!?p> “我只是想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也不枉在這世間走一回了?!?p> 話音剛落,穆天狼便轉(zhuǎn)過身去,離開了英國公府。
望著穆天狼離去的背影,蕭釋天不知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
那名撫摸著古琴的歌妓,呆呆地目送穆天狼離去。
那背影,濃艷而沉重,宛若一尊生鐵的武士俑,踏破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