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王朝上史十三州之一,北通王都,南接武鼎,西與云滇勾連,東和海瀛互航,是為天下中心也,就連目前鎮(zhèn)宇王都前的中州也是從登州劃出,只為讓天下人都曉得那位的從龍之功。
登州境內,風景優(yōu)異,山峰層巒,河網(wǎng)交錯,素有兩江三湖盤錯如龍之稱,陸路又四通八達,因此是天下交通商貿之樞紐。登州城外便是為紀念如今貴為人母的葉清蘭而特意改名的葉江,登州建成之初便是依托葉江,另一側背靠莽山,易守難攻,是為相門所說盤龍踞虎之勢也。
如今近千年發(fā)展,使登州城規(guī)模極大,即便是王都城也僅比登州多出兩坊之地,城中百姓足百萬戶,也因此魚龍混雜,門派眾多,從來都是天下各州中難以管理之地,幸得登州不遠有正氣閣坐鎮(zhèn),所以立城多年還算穩(wěn)定。
葉小白駕著馬車入城后,徑直前往貴西坊的翠華客棧,這小店他已住過數(shù)回,老板那小老頭也與他熟悉的很。
“到了,走,我們進去?!比~小白說著,跳下馬車,老喬也跟著下車,客棧外引路的小二見葉小白衣衫華貴,沒開玩笑地湊近恭維道:“這位少爺來了?小人這兒是全登州最大最好的客棧,并帶有酒樓,里邊各類吃食應有盡有,美味可口……”
葉小白摸出一兩銀子扔給他,說道:“得了,王胖子年年都是這幾句詞兒,耳朵都起繭子了,上房兩,哦不,三間,伺候好馬,我們自個兒上去?!毙《娛鞘炜?,領了銀子應了聲得嘞,招呼二人進門,便去拉馬車。葉小白忙說:“等下!”說完又鉆進車廂,將那位素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來。
里頭有人引著幾人到了房門外,也得了賞錢,喜滋滋地退下。老喬也不看他,回了自己的屋子,葉小白抱著女子,只得伸腳將門輕輕踢開,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將女子放在塌上,又拉上簾子,呼了口濁氣,便輕輕關上門回自己房間,準備洗把臉休息。
待收拾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了下來,葉小白期間看了那女子一眼,發(fā)現(xiàn)仍在昏睡,便敲了老喬的門?!袄蠁蹋ゴ淙A樓吃飯去了?!比~小白道,里面悄無聲息,葉小白又敲了一遍,問了聲:“老喬?在嗎?”過了許久仍不見回應,他神情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大爺?shù)模肿约撼元毷?!”說著急忙下樓,急匆匆往前邊的翠華樓趕去,行至門口,又停下,將一錠銀子交給小二,又交待了幾句,才又往繼續(xù)往前去。
登州城東,有一連江大渠,引葉江水直通葉江江道,多年前特設一碼頭,名曰“潛龍碼頭”。此時傍晚時分,仍然人聲鼎沸,往來船只絡繹不絕。岸邊,數(shù)百苦工正在為商家搬卸貨物,掙點辛苦錢,幾位著勁裝的男子正手提鋼刀監(jiān)督著苦工,防止有何意外情況。
“聽說今日三幫主回來面色鐵青,似乎還受了傷,也沒見那日逃跑那女子在其中,估摸著是失手了吧?”一個監(jiān)工邊瞅著來往的苦工,邊對另一人說道。那人聽了,也點了點頭,“嘖嘖”了兩聲,說道:“差不多,那女子雖然有點功夫,卻也倒霉,被大幫主看上,你說大幫主都快三十了還沒娶媳婦,這回好容易看上一個,能讓她跑了?不過三幫主那武功都沒能擒住,估摸著那女子還是個高手。”“哈哈,如今一個妙齡姑娘敢獨身行走江湖,多少都比你我要強的多。不過那天見著,那姑娘那樣貌,那身段兒,絕了?!薄罢l說不是呢!可惜啊,在登州境內,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咱大幫主的手心了,嘖嘖?!闭f著二人齊齊將目光看向了岸邊一處燈火通明的堂口。
這時堂口內,數(shù)十人聚在廳中。主座上,是一位魁梧的漢子,光頭怒目,靈穴微鼓,渾身肌肉緊實有力,猶如一頭隨時爆發(fā)的豹子,一看便是先天橫練的高手——此人正是魚龍幫幫主曾仝。
下邊兩排,分別為曾仝結義的七位異姓兄弟,其中一人,正是晌午時分偷襲白衣女子的瞇眼男人。曾仝與他人商議如何擴充碼頭的買賣,聽聞老三劉文佑回來,以為將那女子擒住,于是歡天喜地的出來,準備去見見那讓他念念不忘至今的姑娘,誰知老三竟然失手了,登時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罵道:“哪個毛都沒長齊的狗東西敢和我搶人?活夠了?”
劉文佑瞇著眼睛回道:“大哥,是個小子,他報的名號叫葉小白,說是今日午后就到登州城了?!?p> “葉小白?哪兒來的勞什子!你們誰聽過這名字?”曾仝環(huán)顧四周問道,他也不是傻子,問問清楚,若真有什么通天的背景,他也惹不起,更不愿主動找茬,如若不是,那可就得留下,葉江可是深的很,什么下去都沒個全尸!
幾個義弟紛紛在腦中思索。老六王環(huán)聲音粗獷地喊道:“江湖上沒聽說有啥姓葉的高手??!我就只聽過從前那涿州葉……”“六弟慎言!”老四尤有志迅速打斷他,王環(huán)也意識不對,住口坐下。尤有志對曾仝說:“小弟也未曾聽聞江湖中有過這人名號,可那少年既然武藝極高,那必有淵源,不妨再做打算。”
“他娘的。管他是誰,在登州就由不得他!大哥,給我?guī)讉€兄弟,我把那小子剁了,將那小娘們兒給你搶回來!”老八朱彪嚷嚷著起身。
“老八休要胡言!老三都打不過,你去做甚?送死嘛?”尤有志斥道。朱彪不滿地嚷道:“那我就多帶兄弟去!我不信他能把我們殺光!”“就是!再厲害他也是一個人,咱魚龍幫幫眾幾千人,還砍不死他一個黃毛小子?”王環(huán)在一旁出聲幫腔。
幾人紛紛出聲,有的要殺上門去,有的要求穩(wěn),先打探底細,在廳中爭吵不休,朱彪與王環(huán)二人本是那呼嘯山林的土匪,平日里便十分兇殘,動輒殺人取樂,只因有些功夫,又是結義兄弟,且對曾仝忠心耿耿,因此曾仝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時他倆都扯著嗓子吆喝,要提刀殺上門去。
“別吵了,你倆吼的人頭疼!二弟四弟五弟,你們都不同意直接殺上去嘛?”曾仝吼了一聲,止住大廳的吵鬧,又問道。
老二于連鋒點頭說道:“大哥,有志說的對,萬事小心,先打探一下底細才周全!萬一要真是哪門弟子,我們可招架不來!”老五鄭顯也跟著附和:“大哥,二哥說的不錯,砍人多簡單,可就怕后患無窮??!”
曾仝微瞇下眼睛,心中也是猶豫不決,正苦惱間,王環(huán)這貨又起身叫道:“二哥,五哥,咱以前殺人可從不這么婆婆媽媽的!我們兄弟幾人啥時候受過委屈?大哥都三十了還沒討老婆,好不容易看上個娘們兒,還跑了,不去搶回來不成笑話了嘛?”
于連鋒瞪了王環(huán)一眼,呵斥道:“你他娘的只顧一時痛快,要折多少兄弟不說,后面被人砍了都不知道!”“老六,二哥說得對,若真是門派弟子,別說你,整個魚龍幫都得陪葬!我們人多又怎么樣?你忘了從前潛龍幫怎么一夜間消失了嘛?”鄭顯一提舊事,王環(huán)也啞了火,憋屈地坐下,屋內也無人再接話,一時陷入沉寂,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了大哥曾仝。
曾仝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王環(huán)的話又讓他想起了那素衣姑娘。當時在河道上望見,他立即驚為天人,于是派遣手下請那女子上船,保持些男子風度,可那女子不從,自己又親自去請,女子仍無動于衷,最后面對糾纏留了一句“天下男子入我眼者,不過一手之數(shù),你又是何人?”曾仝這才惱怒用強,畢竟失了女子,可不能再失了面子。
本來那女子也不是對手,十幾回合后已是強弩之末,后來不知撒出了什么東西,曾仝忽然呼吸不暢,手中動作也慢了半拍,被那女子帶傷逃了。
曾仝回過神來,下定了決心。本來方才老二的話已經(jīng)讓他恢復了一些理智,可那女子的樣貌此時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一股燥熱遍布全身。他定了定神,見眾人都等他決定,便深吸了口氣,說道:“好了,都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事兒我決定了,一會兒就去搶人!就是誰也不行!”此言一出,于連鋒等人都默不作聲,王環(huán)朱彪興奮不已,起身喊到:“早該這么定了!我們和你一起去!”
曾仝看了二人一眼,說道:“好,那就去收拾,還有老三,去給我認認人,萬一殺錯了就不好了?!比讼氯蕚洌谵D頭,瞧見于連鋒幾人滿臉憂色,拍了拍于連鋒的肩膀,說道:“我知道這次有些荒唐,但大哥著實喜歡那女子,收斂了許多年,咱也放浪一回。你放心,真有什么后果,也是我動的手,與你們和魚龍幫無關,我自己擔著!”
于連鋒想說點什么,卻見曾仝目光篤定,便點點頭,不再多言,說了句大哥小心,便與其他兄弟一起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