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紫金墳場
信一和舞迷呆站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到底是什么魔法?”
“嗚唔嗯……”以博學(xué)自居的舞迷也只好搖頭,不過她比信一更早一步恢復(fù)理智?!靶∫?,現(xiàn)在不是驚訝這個的時候。我們得趕緊追過去——不管雷蒙德到底用了什么逃跑手法,他的目的地肯定是那里沒錯!”
“那里?”信一稍作思考,很快他也理解了舞迷的指代對象?!皼]錯。我們必須在他到那里之前阻止他才行?!?p> 通過眼色迅速確認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他們當機立斷,立即邁開腳步。
可是圍墻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FREEZE(站?。?!“
三道黑影應(yīng)聲落在正前方,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他們正是雷蒙德的手下,將兩人逼近地下空間的裁決者。
甫一落地,裁決者分毫不差、異口同聲、仿佛使用了電腦合成音效般粗暴地吼道:“林氏三雄來當你們的對手!”
話音剛落,自稱林氏三雄的裁決者面無表情地從背后拔出三柄通體烏黑的匕首。沒有看到任何起步動作和言語上的鋪墊,他們只是順著拔刀的姿勢,仿佛早就計劃好了那樣,將三柄匕首猛力刺入左腹。
剜割。
橫向拉扯。
剖腹的動作。
剎那間,稀薄的鮮血從切斷的動脈中噴涌而出,形成令人不寒而栗的三片血霧。
實在——太過震驚。
信一和舞迷感到彼此的動作,甚至變得有些僵硬。他們分毫不差地目擊了整個過程,但是他們完全不能理解林家三兄弟為什么會作出這種古怪的行為?一秒之前,那三人還在用仿佛扼殺一切情感的冰冷語調(diào)向他們宣戰(zhàn),然而就在一秒之后,同樣的三哥人居然自取滅亡地割斷了腹主動脈。
思想宛如同世界分離。
思考宛如從世界剝落。
正當他們懷疑是否這一切只是雷蒙德留下的某種惡質(zhì)玩笑時——
跪倒在血泊中理應(yīng)承受著劇痛的林家三雄,卻用令人膽寒的堅定口吻念出一道咒語:
“Purpura Gravi(紫金墳場)!”
腳邊的血泊,應(yīng)聲發(fā)出強烈紅光。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繪制”出了一片覆蓋整個前院的大型魔法陣??諝庵忻月瘫堑难任叮車拔锔l(fā)生劇烈變化。
竹林、花壇、圍墻、遠處的高山,還有跪倒在血泊里的裁決者——它們的輪廓不斷扭曲變形。植物的綠色、衣物的黑色、鮮血的紅色——那些色塊雜亂無章地糅合到一塊兒,就像是擠滿各色顏料的調(diào)色盤還被人肆意攪動。不適感,強烈的不適感,就像瀕死體驗中那種“生命正在飛奔、遠離世界”——對,那是虛無感。摻雜無數(shù)負面情緒的虛無感,叫囂著從大腦內(nèi)部涌出,像一灘粘稠的墨汁般覆蓋住了思考回路。
信一因此痛苦地閉上了眼。
終于等到不適感逐漸趨于平緩,信一再度睜開雙眼時——
卻看到了一個充塞著紫色的異世界。
紫金墳場。
整個空間里只有信一和舞迷兩人。
淡紫色的天空里沒有月亮或是太陽,只有點點微弱的星光。
星光,就連它是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星光,信一現(xiàn)在都沒有自信確認。宛如幔紗般朦朧的、形態(tài)及特征上類似于極光的光鞭,不時拂過空無一物的天空。硬要說的話,它們就像是柔化過的探照燈光掃過夜幕低垂的城市上空。
極光掠過的天邊。
異色漸變的天幕。
日月皆不可見的天際。
仿佛不堪承受自重的天空——這絕不可能是真正的天空。
這是贗品、是偽物、是某種裝扮成天空的——魔法結(jié)界。
信一恍然大悟。
“啊,這是結(jié)界魔法!”
“結(jié)界魔法?”舞迷玉首微偏,半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嗯,所謂結(jié)界魔法就是三種以上不同元素相互融合后產(chǎn)生的二階元素魔法。這樣一來,裁決者的所作所為就解釋得通了。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分別掌握了火、水和木元素。這些元素在血液畫成的魔法陣中相互融合,進而創(chuàng)造了這個名叫‘紫金墳場’的結(jié)界魔法。”
“可是什么是結(jié)界???”
“說得專業(yè)一點,結(jié)界還有另外一種稱呼——精神內(nèi)世界。情緒上的觸感、妄想中的空間、臆造而成的畫面、似是而非的嗅味、偏執(zhí)地認為其存在的人物與語言——這些都是結(jié)界的主觀構(gòu)想條件,跟具現(xiàn)化過程中的元素構(gòu)想原理相同?!?p> “你說的人家懂了。這里就是那三個裁決者的獨立精神世界吧?也就是說,這里的一花一草、還有這一列列的十字架——全部都是他們的思考映射,對吧?”
“嗯。不過有一點必須補充,在結(jié)界內(nèi)部,除了制造結(jié)界的本人以外,外來的魔導(dǎo)師無法使用精神力魔法?!?p> “咦?”就像走進了別人的地盤要服從別人的規(guī)定?”
“簡而言之,就是這么回事?!?p> “人家不信?!?p> 舞迷立刻念動一道咒語:“Angel Boots”。當然,那雙短靴并未如她所愿那樣,提供飛行的魔力,她這才相信。
“竟然會有這種事情……沒想到那三個人不惜以生命為代價也要阻止我們。說起來,我們兩個要怎么做才能從這里出去呢?”
“大概要找到破壞構(gòu)成這個世界法則的方法吧……”
正大舞迷想要追問時,有如破損管風琴低鳴的古怪音調(diào)夾雜在風聲里,引起了她的警覺。起初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仔細分辨后她確認,這種聲音的確存在著,而且正在不斷向他們靠近。
等一下。
那根本不是什么管風琴!
雖然頻率真的很低,從遠處聽來可能非常接近,但是如果距離縮短了之后,就能聽到當中那些不可能由管風琴這種機械發(fā)出的——喉音。
是人!
這種地方居然有人!
“小一!”舞迷大聲呼喊著信一的名字。
“怎么了?”
“先別去想那種事了,注意好自己周圍?!蔽杳詨旱蜕ひ簦嫘乓徊灰尚?。那副如臨大敵的神態(tài),沒有半分開玩笑的色彩,就跟昨晚一樣。她洗練地調(diào)整好步伐、架起雙臂,同時降下重心擺出了少林拳的起勢。
信一也依樣畫葫蘆地架起了少林拳。盡管他的少林拳法只是菜鳥水平,但這卻是他掌握的最有威脅的格斗技巧。
他和舞迷背靠著背站到了一塊空地中央。
“小一對打架在行嗎?”
“略懂,略懂。”
“那么待會就不要離開我的身邊?!?p> “嗯……不過我能先問一個問題嗎?”
“說?!?p> “我們到底要跟什么東西打?”
“人?!?p> “人?”
“嗯。因為我聞到了人體器官腐爛的味道。”
“啥???”
墳場。
十字架。
腐爛的人體器官。
“難道我們要打僵尸?我可沒帶土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