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愈發(fā)灼熱
等姜幼枝到了裴恂房里,見他正在伏案寫些什么,便聲音小小的:“大人?”
裴恂聞聲抬頭,眼神落在她腰間衣裳上,影影綽綽的血印子,已經(jīng)風干。
“過來?!?p> 聲音里有些毋庸置疑,和他平日不太一樣。
姜幼枝磨磨蹭蹭靠近他,誘人的月麟香散開來,裴恂忽而抓住了她的右手。
冰涼的觸感,姜幼枝忍不住抖了下,卻見他只是認真的看著自己手心的傷。
“今日跑的時候著急了?!苯字φZ氣里有了絲委屈。
裴恂松開她的手:“軟榻那有藥?!?p> 姜幼枝點了點頭,走到軟榻處,的確見有一瓶藥膏。
抹到一半,她看了眼端坐的裴恂,突然“嘶”了一聲,手里的藥膏應聲落地。
“太疼了,我抹不了……”
她聲音含嬌帶怯,一雙眼就那么泫然欲泣的盯著他。
裴恂起身靠近她,自然而然的自軟榻上坐下,拾起藥膏,捧著她的手,輕輕替她上藥。
一陣被蟻蟲蛀咬的酥麻感席卷而來,他手掌細微的摩擦仿佛被無限放大,由冰涼變得灼熱。
上好了藥,姜幼枝正準備起身:“多謝大人……”
但肩膀卻被人按住,重新坐下,裴恂眼神定格在她臉頰:“別動,你臉上有傷?!?p> 當他冰涼的指節(jié)撫上她的臉頰,姜幼枝心跳如雷,卻不敢肆虐呼吸。
“靠近點,不全抹上藥會留疤的?!?p> 姜幼枝聽了這話,果然心里“咯噔”一下,即刻便湊近了身子,距離全無,好似下一刻裴恂的唇瓣就要貼上她的眼角。
發(fā)絲無意間的跳動,房里無限縈繞的沉香,炭火“噼噼啪啪”的燃燒聲愈加明顯,姜幼枝卻在裴恂的話里倏然驚醒。
“今日為何那么沖動?!?p> 頓了頓:“這樣不好?!?p> 就似一盆涼水澆下,灼熱瞬間被撲滅,姜幼枝抬眼,先是失落,再是冰涼。
“我聽不明白?!彼Z調(diào)僵硬。
裴恂抹了最后一下,慢條斯理的合上藥膏。
“摔就摔,怎么那么使勁,反倒傷了自己?!?p> 姜幼枝眸子里染上了些不可置信,原來他不是要為妹妹討回公道,是責怪她過分假摔傷了自己。
心跳“突突突”加快,她咬著下嘴唇,笑容不自覺的溢出。
腦海里突然想起那日和阿常閑聊的話,她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大人,我前些時日聽阿常說,宿祈安在朝堂上給你使絆子?!?p> 自喜宴那日后,宿祈安的確明里暗里擠兌他,甚至上稟皇上,翻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賬。
“無事,不足為慮?!?p> 看到裴恂表情淡然,姜幼枝才放下點心,但還是追問道:“可是宿祈安為人陰險毒辣,行事一向囂張,你那日救走我,他不會善罷甘休,恐還會卷土再來?!?p> 裴恂瞧著她臉頰因為著急有些微微發(fā)紅,嘴巴一張一合,甚是好看,無端就生出了想要擠壓揉搓的想法,如此定會令人愛不釋手。
姜幼枝對自己嬌酥的誘惑力渾然不知,杏眼澄澈,還在等待他回答。
裴恂嘴角噙笑:“我有法子?!?p> 姜幼枝張了張嘴,還想問什么,卻有些難以啟齒。
裴恂忍不?。骸班??”
“那……那我怎么辦呢?他若是再來找我怎么辦?若是被逮住,他一定會殺了我,況且我也不能一直躲在府上……”
越說聲音越小,也越發(fā)委屈,眼角紅紅的,像只受了傷的小貓兒。
如此宛轉蛾眉的精妙美人兒,饒是心硬如鐵的閻王見了,也會百煉鋼化為繞指柔,自甘墮落為裙下之臣。
可偏偏裴恂就是不為所動,甚至刻意拉開了距離,姜幼枝見他眉眼微微發(fā)涼,心里不禁打嘀咕。
果然,這還是那個向周文帝上諫,字字珠璣、錚錚泣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重如千鈞,萬萬不可沉溺于后宮美色的裴恂。
姜幼枝略帶失望的起身:“多謝大人,幼枝先行告退?!?p> 可就在跨出門檻的一瞬間,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讓他消失,可好?”
僅僅只是一句話,卻帶著異樣的溫度,不知為何,有那么一瞬間姜幼枝的心沉了下來。
她轉身,面前的人松風水月、仙露明珠,美好的就像長生殿里的神仙。
“好?!?p> 清冷卻無比堅定的聲音響起,姜幼枝眼神中微波閃動。
第二日一早,城北最大的肉鋪早市,人頭攢動。
一個伙計將手里端著的血水,一股腦兒倒入石板埔墁里,“嘩啦啦”的血水沖刷而下,一個奇怪的東西顯現(xiàn)。
伙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
“??!”
立刻被嚇得渾身顫抖,癱軟在地上。
大理寺驗尸房里,沖出來幾個老仵作,扶著身子吐了一地。
姜幼枝瞧著驗尸臺上的尸體,的確慘不忍睹。
“死者男,年約五,身長三尺三寸,身體微白,應該是死了不到八個時辰?!?p> 今日是宋錚親自填尸單,他一字不落的把姜幼枝所說全然記下。
“鞭痕四十二處,刀痕五十六處,掐痕十二處,抓痕十五處,皆為新傷,不足致命,頭發(fā)自旋窩處被扒開,釘入五根一指粗鐵釘致死,傷口有少量蛆蟲出入,是因拋尸地環(huán)境污穢?!?p> 剛剛回來的老仵作聽了這話,匆匆給嘴里又塞了片姜。
“死者胃里的食物還未完全消化,能辨認出的有牛宜稌、熬珍、蟹肉,還有丹荔,應是出身富貴之家?!?p> 裴恂瞧著面目全非的尸體,眼神淡然:“兇手很恨死者,是在發(fā)泄怨氣,才將人凌虐致死?!?p> 姜幼枝便道:“只是一個小孩而已,和兇手能有多大的仇怨,難不成是這孩子的父母得罪了兇手?”
此時,有侍衛(wèi)來報:“稟兩位大人,秦大人在石板埔墁下游端發(fā)現(xiàn)一枚玉佩?!?p> 幾人出了驗尸房,果然見到一枚呈上來的玉佩,上好的碧玉,雕花精細,恐是出自高門望族。
裴恂拿起玉佩,毫不遲疑道:“是鎮(zhèn)國公府上的物件?!?p> 宋錚便道:“鎮(zhèn)國公告假一月有余,未曾上朝,眾位大臣都傳他惡疾纏身、命不久矣?!?p> 幾人隨即便決定,去國公府走一遭。
拿著大理寺的牌子,進了國公府,卻不見鎮(zhèn)國公的身影,只有一位老管家。
隨著老管家進了一件廂房,熏香的味道極重,鎮(zhèn)國公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眼圈發(fā)黑,精神狀況很不好。
幾人探查無果后,剛到花園處,只見草叢里突然沖出一道人影,飛撲而來,狠狠掐住了姜幼枝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