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膽識兼濟
掙扎間,一道聲音傳來:“別動,我?guī)闵习?!?p> 姜幼枝被人攬著腰,提出水面,她咳嗽著嗆了幾口水,嗓子酸澀的厲害,每呼吸一下,便拉扯著疼。
等上了岸,姜幼枝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人,竟然是宋錚。
可無意間,她發(fā)現(xiàn)剛剛的口袋,已經(jīng)被水沖出去很遠了,若是再不打撈,恐怕想找到就難了。
便啞著聲焦急的喊道:“宋大人,那個口袋有問題!”
宋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沒有遲疑便跳入河里,不消一會,那口袋便被他拖上了岸。
姜幼枝便上前,只見那口袋上到處畫著鎖怨符,宋錚看這些字符頗具詭異,有些不解道:“好像都是符咒?!?p> 姜幼枝搖搖頭道:“不是符咒,是宗門里的鎖怨符,用來封鎖執(zhí)念深重的邪祟之物,以防它的怨念為害人間?!?p> 說著,她便用小刀對著口袋劃了個口子,一股腐爛腥臭之味襲來。
撐開口袋,里面赫然出現(xiàn)了一具尸體,因為被河水泡過,有些腫脹發(fā)白,尤其是腿部,浮腫的厲害,而且沒有頭。
宋錚本就是大理寺卿,見到此番情景,便也開始查看:“此人死亡未超過十個時辰,沒有鈍器擊打傷口,也沒有被凌虐的痕跡?!?p> 突然,有大批的侍衛(wèi)圍了上來,見姜幼枝不解,宋錚便道:“在下今日本是來調(diào)查囚孤怨一案,路遇姑娘落水,但如今發(fā)現(xiàn)了這具尸首,恐是兇手蓄意謀殺,煩請姑娘隨在下去一趟大理寺?!?p> 姜幼枝了然的起身,微微行禮道:“多謝大人搭救,幼枝隨您去?!?p> 等到了大理寺,幾杯熱茶下肚,她覺得暖和多了,剛和司直交代了情況,就見宋錚從內(nèi)里走了出來。
她便起身道:“見過宋大人,不知可否讓我再看看那具尸首?!?p> 宋錚顯然頓住了腳步,眼前的女子發(fā)絲微微凌亂,帶著水汽的衣裳貼著腰肢上勾人的圍度,肌膚如上乘的羊脂白玉。
魅惑天成,蒼白的小臉,添上了三分病弱氣。
兩步踩來,叫人癢酥酥。
他點了點頭道:“好。”
進了一間不大的驗尸房,里面是極其簡單的擺設(shè),木架上放著些道具,中間有一驗尸臺,上面躺著的便是那具尸體。
宋錚瞧著眼前冷靜的女子,不禁思索,若是尋常女子,見了這駭人的場景,恐怕得被嚇得梨花帶雨一番,眼前這位倒是膽識兼濟。
姜幼枝戴上副白布手套,即刻把尸體上的布揭了,一旁的老仵作把木盤的姜片還沒來得及遞給她,就見她擺手拒絕了。
老仵作趕緊抓起一片,含在自己嘴里,心里不禁感嘆,這姑娘家家的,也不怕晚上害癔癥。
觀察間隙,姜幼枝皺著眉回頭道:“把那皂角蒼術(shù)滅了?!?p> 不消一會,她便道:“死者女,年約二十,身長約莫四尺八寸,尸體肉身黃紫,應(yīng)是死了五日?!?p> 書吏在她身后,快筆記錄著。
“尸臭混有草烏末香,應(yīng)是死前服用大量蒙汗藥,失去意識,頭被長刀切下,沒有其他外傷和凌虐痕跡,應(yīng)是死之前并未與兇手有過沖突或打斗?!?p> 她沿著尸體斷開的脖子,又注意到前腔處有一塊烏青,邊界明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恐怕和囚孤怨是一人所為?!?p> 宋錚見狀,果然看到了那一處的印記。
姜幼枝自尸體前腔一路摸索,到了腹部,發(fā)覺不對勁,便使力按壓:“宋大人,腹部好像有東西?!?p> 她顧自取下木架上的一把小刀,靠近尸體,老仵作見狀想上前阻止,卻被宋錚攔下。
剖開腹部,里面赫然出現(xiàn)成堆的石頭。
“兇手腹部完全被掏空,切口完整,填滿石頭?!?p> 姜幼枝拿起其中一塊石頭,沾滿了血跡,但上面雕刻的鎖怨符還是十分明顯。
“兇手信鬼神,他很怕這些東西,所以才會用這種法子層層封鎖?!?p> 但到底是怎樣駭人的東西呢?讓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兇手,如此懼怕,姜幼枝有些摸不著頭腦。
“缺少頭部,是兇手蓄意隱瞞尸體身份,可掏空腹部填滿石頭又是為何呢?”
宋錚便道:“兇手對處理傷口有變態(tài)的嗜好,切口完整細致,是精心設(shè)計,若是平常百姓必定做不到,或許,兇手是郎中?!?p> 姜幼枝點點頭,隨即又道:“如果是經(jīng)驗老道的屠戶呢?”
宋錚便立刻對著一旁的侍衛(wèi)道:“從今日起,仔細排查京都所有的醫(yī)館和肉鋪戶?!?p> “稟大人,裴大人求見?!?p> 有侍衛(wèi)進來稟告,姜幼枝立刻放下手里的小刀,脫了白布手套,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跟著宋錚走了出去。
繞過屏障,姜幼枝一眼便看到了裴恂,他正以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自己,帶著令人安心的柔軟氣息。
被人打暈她不在乎,被人扔到河里她咬牙堅持自救,就連在河里無力漂泊,她覺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命喪于此時,都沒有一絲想哭。
可這一刻,她雙眼竟然發(fā)酸,隨即便撲到了他懷里,一棵飄搖的浮萍,在這一刻竟然也想有家。
上了馬車,裴恂看著她一臉臟兮兮的狼狽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抬手,以自己的衣袖,輕輕幫她擦拭臉頰的灰。
呼吸溫?zé)?,發(fā)絲凌亂輕拂,臉頰被摩挲的酥癢,觸感柔軟到舌尖也發(fā)損。
“我自己來……”
低低的,略帶朦朧的聲音響起,姜幼枝捏住了男人另一邊衣袖,有些受不住。
這嬌柔的,意如悶哼般的調(diào)調(diào),好似一記烈火,蔓延觸電,裴恂的眼中出現(xiàn)不同以往的幽暗。
盯著她仿若精心打磨的,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纖細脖頸,灼熱,仿佛噼里啪啦的熊熊烈火。
姜幼枝倉促的低頭,用手背胡亂摸著臉上的土灰,不敢直視他。
良久,裴恂才開口道:“母親很擔(dān)心,為何總叫人不省心?!?p> 姜幼枝這才悄悄抬眼,裴恂一副說教的模樣,這倒讓她松了一口氣,剛剛一定是錯覺,裴大人是何等的正人君子。
“我懷疑是你表妹,但我沒有證據(jù)?!?p> 裴恂掃了一眼她頭上已經(jīng)結(jié)了血痂的傷口,細微的皺了皺眉:“往后離她遠些?!?p> 剛進了府門,就見許鶯鶯一臉著急的迎了上來:“姜姑娘,你沒事吧,今日可急壞我了!”
見姜幼枝皺了皺眉,一旁的覓兒便道:“姑娘,今日是表小姐告訴公子,您在花園遇險,不過等公子趕到花園,卻遍尋您無果。”
姜幼枝嘴角扯出一抹笑,好啊,被花瓶反將一軍,恐怕若不是她命大,裴恂找到的應(yīng)該是自己的尸體,而許鶯鶯也可以把自己完全拆出來。
她一臉的笑吟吟:“多謝表小姐救命之恩,這么說,我倒真是福大命大?!?p> 許鶯鶯面上天衣無縫:“郎中先生早就到了,姜姑娘還是先讓郎中瞧一瞧?!?p> 回了房,姜幼枝被覓兒攙扶著在床榻上半躺著,郎中進來時,她沒有過多的注意。
直到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別來無恙。”
姜幼枝猛然抬頭,眼里有些不可置信,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