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里坐的,自然不止陳讓他們兩個人,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和一個五旬上下的老者在那兒下棋對奕,見陳讓望過來,也只是抬頭對他笑笑。
棋藝一道,陳讓并不擅長,也沒打算過去觀棋,見那個中年人對他笑,陳讓也只是還以微笑,自己花掉七貫錢才來到這里,看他們下棋傻不傻?
這個位置果然是不錯的,法壇的情況果然是一覽無遺,那個叫了空的和尚仍舊端坐在法壇之上,從這里望下去,的確是一臉的法相。
法壇前的氣氛很靜寂,坐在秦鳳樓,還能聽到木魚的咚咚聲,就是不知道他在那兒念些什么,傳說中的大威天龍,好像并不在他的咒語中。
呼延慶也是看著法壇,跟陳讓的淡然不同,他的神情顯得特別的緊張,從坐下的那刻開始,他便算好了位置,如果從這里飛身下去,只需要數(shù)三聲便可以到達位置。
所以,今天的圣水,他是買定了!
就在巳時午時交接的時候,凈慧寺突然想起了撞鐘的聲音,聲音洪亮,聲達數(shù)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凈慧寺的和尚好像比較盡職,每個時辰都會撞一次鐘。
隨著凈慧寺的鐘聲響起,了空和尚也放下手中的木魚,緩緩地站起來,弓腰駝背地轉過去,從身后的瓦缸里拿起一個木瓢,裝模作樣地舀上一瓢水……
弓腰駝背地轉過身來,再次來到法壇的前面,來到法壇前面的石鼎前,石鼎沒什么特別,除了厚厚的一層土外,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了空和尚一邊向石鼎澆著水,一邊在那兒念念有詞,陳讓只是看到他的嘴唇在那兒動,至于他念的什么他沒聽清楚,只是看他嘴唇的模樣,似乎是在罵人……
法壇周圍,原本寂靜的氣氛此刻變得更加寂靜了,大家都屏聲靜氣,除了彼此的心跳聲,再不聞其他的聲響……
大家都在等待,那些離得遠的,將腳掂得高高的,盡量將自己的脖子伸長,那神情就像個鴨子似的,就差在那兒流口水了……
啪……
“你打我干什么?”呼延慶有些惱怒,這個陳讓什么都好,就是喜歡莫名其妙的打人。
這個地方?jīng)]有遮擋,用得著將自己的脖子伸得像個鴨脖子似的,還流口水?
呼延慶沒有理他,陳讓覺得無趣,再看兩個下棋的人時,卻見他們兩個也伸長著脖子,也在那兒流著口水,難道那靈山圣水真有那么大的魔力?
于是,陳讓也伸長了他的脖子……
奇跡就在等待中發(fā)生了……
大約半柱香的時刻,原本靜寂的場面忽地變得詭異起來,那些原本那兒等著圣水的人們,忽地跪下來,在那兒三叩六拜的,嘴里還不停地念著菩薩保佑……
陳讓定眼看時,果見石鼎中一尊佛像破土而出,慢慢地從石鼎中長了出來。
另外兩人看到這一幕,也是面面相覷,對眼前發(fā)生的情況,亦有些摸不著頭腦,再回頭看呼延慶時,這家伙也怎么像其他人那樣,正準備撩開衣服往下跪……
“你干什么?”陳讓見此,只好阻止他。
“跪拜呀,既然要求圣水,心不誠怎么行?”呼延慶看著陳讓有些茫然……
“我讓你跪……”
陳讓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這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什么人不跪,卻偏偏去跪一個妖人,不踢你兩腳難不成還要留著過年呀?
陳讓從來不相信,土里長活佛一樣的把戲,那個石鼎絕對有問題,只是這個問題,因為人們對神佛的敬畏,不敢去揭穿而已。
當然,陳讓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的,不相信神佛的大有人在,就在了空和尚準備給大家施圣水的時候,一位白袍小將,手持長槍,忽地縱馬來到現(xiàn)場。
緊接著,他身后的兵丁便將法壇和群眾隔開,那白袍小將槍指了空和尚,狠狠地道:“哪里來的和尚,敢在這兒妖言惑眾,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本將不跟你一般見識……”
那和尚沒有理會白袍小將,只是盤膝坐在那兒,不停地敲打著木魚,發(fā)出咚咚的聲音……
白袍小將見和尚不理會自己,轉身又對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道:“在下秦鳳路副都指揮楊文廣之子,楊懷玉,懇請各位鄉(xiāng)親都回去吧,這些都是騙人的把戲……”
“楊將軍……你這是干什么呀?你可不能壞我們的好事呀……”
“楊將軍……你說這些都是騙人的把戲……可昨晚陰兵肆虐……那些喝過圣水的都平安無呀……”
“是啊……楊將軍……可憐我一雙兒女……昨晚就被一陣陰鳳刮走了……”
……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大家千萬別相信有陰兵……如果真有陰兵的話,他們?yōu)槭裁床粊碚椅遥俊睏顟延褚姶蠹移咦彀松嗟囟疾幌嘈抛约海绷恕?p> “楊將軍……你家世代為官……自有官威在身……那些陰兵自然不會來找你……可憐我的兒呀……都是因為爹舍不得那一貫錢……讓你遭罪呀……”
“楊將軍……我們都知道你祖上英雄了得,遇事自有祖宗庇佑,那些陰兵當然不敢招惹你……可我們不同呀……我家世世代代都沒有一個做官的呀……”
那些人見楊懷玉帶著兵擋在前面,都在那兒呼天愴地的……昨天晚上,好幾個富戶被殺,十幾個娃兒失蹤……你說他們是騙人的,我信你個鬼呀?
你讓我們別買圣水,你能替我們消災解難嗎?你不能呀?
眼看情形有點不受控制,呼延慶站在秦鳳樓里就有點急了,拉著陳讓就要翻窗下去,我的那個媽呀,這是三樓呀,你能飛下去,我能嗎?
陳讓見他性急,趕緊掙脫他的手道:“你不要命呀?”
“三樓而已,也不是很高嘛……小哥兒……知道那個白袍小將是誰嗎?”呼延慶看著那白袍小將,一臉的興奮。
“他是誰跟我有什么關系?”這么高的樓跳下去,不死也要癱呀,想到剛才的危險,陳讓的心里就有些害怕,沒好氣地道。
“楊懷玉呀?楊懷玉,知道不?那是我侄兒……好幾年不見,竟然長得跟我一樣高了……”呼延慶仍舊顯得有些興奮,“不行……我得下去幫他……”
“你怎么幫他,除非釜底抽薪,把那和尚給殺了……”
噗……
陳讓的話音剛落,忽見血光沖天,一顆光頭沖天而起……
我去,這個楊懷玉,果然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