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鎖聽到李秋喊叫,忙起身看來,只見李秋捂住心口,極為痛苦的樣子,關(guān)切的問道:“大哥,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么?”
李秋此時只覺心胸如驚濤駭浪般起伏不定,體內(nèi)靈氣亂竄,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忙雙手放好,放穩(wěn)心神,打坐吐納,少頃方定。然而此時雖然心神已定,方寸卻是大亂,再也無法睡著,這時才記得旁邊王鎖詢問自己,強自鎮(zhèn)定安慰王鎖道:“無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罷了,你不必?fù)?dān)心,睡吧?!?p> 王鎖雖然半信半疑,但是一直以來大哥李秋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從來沒有什么事能夠難倒他的,因此略微思慮了一下,也依言躺下休息,只留下李秋一個人獨自在那里。
李秋此時心煩意亂,當(dāng)然無法成眠,既然如此,他也就索性收功,站起身來,抬起頭望著天邊的圓月。今夜正是十五,月亮明亮異常,抬頭凝望片刻,李秋彷佛能望到月亮上的景色,那里應(yīng)該也有山,有水,有樹,有人吧。李秋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竟然凝成一股冷霧,往年的初秋并沒有這般,不知為何,今年的初秋特別寒冷,李秋依稀能看得見地上的落葉表面覆蓋了一層寒霜,在月光的照射下,發(fā)出銀白色地有些刺眼的光芒。在他們四人中間,用松木堆成的火堆嗶嗶啵啵地燃燒著,火焰隨風(fēng)搖曳,彷佛吃人的猛獸般隨時都可能跳出來把周圍的一切吞沒。
烈火熊熊,李秋就在旁邊,卻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溫暖,相反,那火焰彷佛冷地像是冰雪,將李秋的熱氣一點點卷走,讓李秋感到寒風(fēng)刺骨般地冷冽。李秋就這樣默默地站著,一直站到東方初曉,火堆熄滅,才不覺得那么寒冷了,想要走一走,卻抬不動腿,竟然已經(jīng)麻木了。
月已西沉,日正東升。
李秋嘆了口氣,周圍三個兄弟已經(jīng)醒轉(zhuǎn),裝備行李早飯,李秋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口,直到吃罷早飯,兄弟們收拾完畢行囊,李秋才開口道:“二弟,三弟,四弟,我昨夜心生不祥之感,恐萬家鎮(zhèn)我外公外婆出事,因此不能陪你們回家了,我要先行回去看看,確定無事才可放心。”
李灼卻才在那里撒了泡尿,正提著褲子,見李秋如此說,嘴里嘟囔道:“大哥說哪里話,既是你要回轉(zhuǎn),我們幾個自然沒有二話,我們可是兄弟?!蓖蹑i與鄭樹德也點頭稱是。
李秋心中感動,面上不顯,只沖了兄弟一抱拳,權(quán)表感謝。三兄弟依次回禮。
于是一行四人又自來時路回轉(zhuǎn)而行,只是此時因為李秋有了心事,面色沉重,一眾人行路也少了笑聲。
直行了一整天,人困馬乏,算算再有一天便可到達萬家鎮(zhèn),李秋便叫大家宿下,仍是與以前一樣,找了個平坦的河灘,點上幾個火堆,王鎖仍是遍地埋了夾子,李灼去找了棵幾人合抱的大樹,在最頂上搭了個窩棚,放哨聽風(fēng)。
因為離開萬家鎮(zhèn)時帶足了吃穿用度,四人也不必再出去捕獵,圍著火堆,拿了干糧肉食簡單吃了,李秋仍是無話,面色陰沉,心事重重的樣子,李灼此時也不敢放肆,老實吃飯。飯畢,眾人各自尋了地方歇下,今夜卻是李灼值夜,李灼也不敢那么多廢話了,兀自爬上樹頂望風(fēng)。
李秋仍自己打坐吐納,王鎖與鄭樹德各自睡下。此時萬籟俱寂,只有河水嘩啦啦的輕聲流過,不知多少歲月。李秋此時暫時拋卻萬千雜念,將心神沉浸到《青木訣》中,說來也怪,自從自己僥幸進階到煉氣二層后,自己無論如何打坐修煉,體內(nèi)靈氣不見絲毫增加,似乎停滯了一般,李秋也只能認(rèn)為是自己努力不夠,只要繼續(xù)修煉遲早會有突破的一天。
和以前一樣,今夜,無論李秋怎樣運轉(zhuǎn)周天,周圍靈氣進的多少,便從體內(nèi)出的多少,再也沒有一絲增加。李秋接連運轉(zhuǎn)六個周天,不見效果,便收功打坐。
此時,李灼卻在樹頂興奮的睡不著覺了,自從李秋給了他那本《火球術(shù)》以后,他這幾天也時常參詳,奈何不見有絲毫效果,只是體內(nèi)感覺有一股熱流而已。眼下無事可干,又拿出那本法訣,依照口訣,運轉(zhuǎn)周天,才兩個小周天下來,已經(jīng)支撐不住,李灼無奈,只得停了施法,吐納調(diào)息。直過了一個時辰,調(diào)息完畢,李灼只覺周身體力充沛,更無睡意,站起身來,俯視月光照耀下的森林,更覺萬物渺小,自己獨大,心中英雄豪情,激昂澎湃。
突然,遠處山林深處不知怎的驚起了眾多鳥雀,撲拉撲拉地飛滿了半個天空,快要將圓月整個遮蔽起來,顯得格外詭異。李灼看得不甚真切,只得翹首以顧,過了不到一刻鐘,只見一伙人馬打著火把,手拿弓矢刀槍正朝他們兄弟這里快速跑來,隊伍中心處還有兩個滑竿,各抬著一個人,當(dāng)前一個正是肖勁松。
李灼看到這里已然知道來者不善,當(dāng)即沖河岸喊道:“有人……”
話音未落,只聽空中“咻”地一聲,一只響箭已朝李灼射來,李灼聽到那箭破空時撕裂的風(fēng)聲就知道此箭定是高手?jǐn)y了內(nèi)力所發(fā),若不是練了那法術(shù)自己定被射中,饒是如此,李灼業(yè)已避無可避,只好變?nèi)瓰樽?,施足了十分?nèi)力,硬生生將那飛箭抄到手中,卻不想那箭攜帶內(nèi)力太過霸道,被李灼抓到后,余勢竟絲毫不減,箭頭直插到李灼胸前一寸深有余,李灼剛剛以為躲過此箭威力,不料同時自己雙腳已然離地,那箭的恐怖威力竟然將李灼帶了出去。
此時的李灼身體后仰,直往樹下追跌開去,李灼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口中“啊……”地一聲大喊,心中道:乖乖,沒被這箭射死,卻被摔死了,這肖勁松的武功何時變得如此恐怖了。再也不敢睜開眼看。以為自己定然必死的李灼卻冷不丁地感到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自己,自己并未跌落到河岸那堅硬的青石之上,待李灼睜開眼時,卻見自己大哥正用雙手托住自己。
李灼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摔死,慶幸之余卻見自己大哥目光古怪,直望前方,李灼順著看去,剛剛獲得新生的那股興奮勁兒瞬間消散不見:只見在他們正前方,兩個滑竿上抬著那肖勁松和一個邋遢地獨眼道人,在肖勁松前后左右自有四大金剛拱衛(wèi),周圍手下嘍啰都攜了強弓迎弩、銳槍利劍虎視眈眈地將他們兄弟四個圍了起來。
李灼慢慢站起身來,發(fā)覺眼下情景與前些日子與群狼一戰(zhàn)何其相似,頓時一股戰(zhàn)意被點燃,準(zhǔn)備大戰(zhàn)一番。卻想起李秋對他說過的凡事要謀定而后動的道理,不由望向李秋。
李秋終于知道心中的那股不安從哪里來了,卻不知這肖勁松是否得了旁邊這獨眼道人的什么支持,有什么依仗敢于得罪他這個“仙人”。
當(dāng)下試探虛實道:“肖勁松,你帶這么多人馬,將我們兄弟幾個圍了,到底意欲何為?”
肖勁松“嚯”地從滑竿上起身,冷冷一哼道:“李秋,你兄弟無故打傷我兒,此罪一;眾目睽睽之下打傷我的手下,救走你的兄弟,讓我大大的丟了面子,此罪二;跑到我的幫中,故弄玄虛,騙我們以為你是什么狗屁神仙,此罪三。在萬家鎮(zhèn)上,得罪過我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p> 李秋并不害怕肖勁松,但肖勁松身旁的獨眼道人身上散發(fā)著一股讓李秋感到危險的氣息,讓李秋不敢妄動。因此李秋繼續(xù)道:“肖勁松,就憑你么,我舉手投足間就能取了項上人頭,卻不知你為何如此囂張?!?p> “哈哈哈”,肖勁松大小幾聲,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囂張么,告訴你吧,這次自有高人做我的靠山,這就是我的恩人,叫做……”說到這里頓時卡住,好像還不曾問過這獨眼道人的名諱法號,只好討好的望向獨眼道人。
獨眼道人此時上下打量著李秋,第一個感覺就是這李秋如此瘦削,沒想到李秋竟然如此年輕,當(dāng)下問道:“你就是李秋?我的師弟,無為觀中的黃明道人是你殺的么?”
李秋一聽這獨眼道人如此說,立刻明白這次怕是被那邪道人的同門師兄弟尋仇追殺了,可自己當(dāng)時已然放了一把大火,將那觀和邪道人的尸首都燒了啊,那么眼前的獨眼道人是如何找到他的?對了,那個儲物袋,李秋扔進了火里,肯定普通火焰是燒不壞的,然后獨眼道人憑此追了過來。
想通了此點,李秋當(dāng)下朗聲道:“哼,那邪道人偷盜少女青春陽壽,且壞事做盡,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誅殺之,我不過替天行道而已?!?p> 獨眼道人聽李秋承認(rèn),一張臉猙獰恐怖起來,額上青筋根根暴起,嘴中一字一字咬著說道:“好極,好極,你殺了我?guī)煹芤蝗?,今日我就殺了你的親人和兄弟為我?guī)煹芘阍?。”說著,手中朝李秋這邊擲出兩個用青巾包裹的物事。
李秋看著兩個圓滾滾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打開來,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驚得李秋魂飛魄散,正是外公外婆的頭顱。
李秋頓時撕心裂肺地喊道:“外公,外婆,你們死得好慘啊”,聲震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