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好戲
通政司右參議周泰一直是肅國之中的透明人物。
他這個位置說來有些尷尬,上,有通政使總攬全局,還有右通政管著底下事情;下,經(jīng)歷,知事統(tǒng)籌事宜,基本上事情到了他這,就是過一手的人物。
平日里也算的上清閑,上班摸魚,下班聽曲好不自在。
可誰都不知道,這位透明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他是睚眥殿的一員,這個殿很神秘,即便是他也了解的不多,上峰與他也是單向聯(lián)系,但好巧不巧的是,這位刃堂上峰剛好姓魏,最要命的是,上峰的上峰,好像也姓魏。
這就免不得讓人多想。
此時,他正立在肅天殿中,看著中書內(nèi)閣的人員一位位被排查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好在,他是通政司的人員,排查到他這里還有一定的時間。
就在周泰思考對策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只見一人慌亂之中,疾步朝著樘柱撞去,然而,才剛行幾步,便被武勛侯打斷了雙腿,隨著白虎衛(wèi)入內(nèi)拖走一氣呵成。
天子座上,云羅丹青的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眾人,一眾官吏不由得低下頭去,為自己剛剛不堪的行為便是羞愧。
還是閣老出來慰撫,王后的臉色才好了不少。
但這些都不是周泰所要考慮的事情,中書,六部,完了以后的是都察院。
周泰絞盡腦汁的想著破局的辦法,可如今正是朝議,他手上連個自刎的物件都沒有。
而毒藥,正常人哪會把這玩意兒天天帶在身上。
六部也有人擋不住心底的恐懼而露出馬腳,一一被白虎帶去了詔獄,即便有幾個心存僥幸的,也都被那毒水燒毀了整張臉龐生死不知。
周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快,事情就輪到了通政司頭上。
通政使上去用手沾了兩滴藥水涂抹在臉上,無事發(fā)生,接著是左右通政,事情很快就輪到了他頭上。
而此時的他還沒有想出破局的辦法。
周泰考慮過投誠,但這事一過腦就給排除了,投誠投誠,拿的出誠意來的才能叫投誠,他所知道的信息也僅僅知道一個上峰姓魏,甚至還可能是個假名。
用這種信息投誠是嫌棄自己不會被好好待遇嗎?
他跟在左參議的身后緩步向前。
沒過多久,他就見到了那碗讓同僚們紛紛折戟的藥湯。
雖然周泰并不認識那些同僚,但他心底已經(jīng)為自己擬好了結局。
被白虎衛(wèi)帶走,定然是生不如死,可若是眼前這藥水,說不定能要了自己的命。
湯上還有一種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十分難以想象這竟然會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手來,盡量的控制著自己的手不要顫抖,輕沾了些許藥汁入手中,將其在臉上抹云以后意想之中的滾燙并沒有傳來。
臉上只有些許微熱的刺痛,猛然間,他想到了什么,一抬頭,就見到二虎那不含任何一絲情感的眼神。
正游移間,二虎對他點了點頭,道:“下一位?!?p> 周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腦袋還有點發(fā)懵,他暴露了。
這是肯定的,但不肯定的是,武勛侯是不是他們一邊的人?
這個可能性很小,幾乎沒有,但周泰心里還隱隱伴有一絲僥幸,萬一呢,萬一武勛侯也是睚眥殿的一員呢。
見到大理寺,太常寺,又有幾人承受不住壓力而暴露,周泰的心都在顫抖。
直到所有人驗明正身,殿中已經(jīng)少了數(shù)十位同僚,有焚毀容貌哀嚎被帶走的,有承受不住壓力想要自裁卻被阻止帶走的。
殿中也被分為了心境截然不同的兩批人,有暗自感嘆長舒一口氣的,也有像周泰這種倍受煎熬等著屠刀落下的。
果不其然,在驗完以后云羅丹青拍了拍手,從肅天殿外,走進來了一批臉上慘不忍睹的官吏。
正是先前因為涂抹了藥水而毀去容貌的一眾官吏。
他們步入殿中,對著高座的王后鄭重叩首一拜。
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魏氏余孽,而是一群罪官。
底褲都被鎮(zhèn)龍暗衛(wèi)摸清了的那種絕對“干凈”的官吏。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今天這場好戲。
睚眥殿藏的太隱蔽了,二虎雖然摸到了一些邊角,但對與其中的具體并沒有探得分毫,但他卻看出來了些許眉頭。
這些人,好像是單向聯(lián)系的,有了空擋便有了可以布局的空間。
藥水測試是假,測試每一位官員的反應才是真真切切的。
至于這些罪官,跟孫國瑞不同,在云羅丹青這里功和過是可以互相抵消的。
她高座上首威嚴開口道:“孤答應過爾等,爾等前事一筆勾銷?!?p> 罪官再拜道:“臣等多謝王后慈悲,然,臣已無面目在為國為官,特來請辭?!?p> 一人出聲,紛紛響應,此時不走,留待他們的恐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王后可以功過相抵,但王上那可不行,再說了,當官講究的是門面,他們面目已毀,若還站著茅坑,怕是等上一回來就可以體驗全新全異的各種套餐了。
至于跑了王上會不會在把他們抓回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云羅丹青看著一眾臣子的慘相,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這些人,占著位子到處安插自己的好友親朋,收受賄賂,欺壓下官,可都是一套一套的。
要知道朝中一品也不過白銀千兩,米布另算。
就算是只進不出,一年有個兩三萬白銀已經(jīng)是頂天了。
而這些人呢,身價最低的都過了五萬兩,可他們的官位呢,最高不過三品要員。
這是什么概念,單單一個貪字都不能說明他們的貪了。
云羅丹青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干凈,水至清則無魚,人也一樣,當官的哪有不利己的。
可利己也得分個度,前些年的大臣沾了皇朝的光,多多少少帶點腦子,可后來者,學會了皇朝的玩法卻沒有皇朝的腦子。
也就是二虎的鎮(zhèn)龍衛(wèi)能把人底褲給拔掉,若是讓云羅丹青自己來查,還真沒有二虎給你那么清晰。
云羅丹青點頭應允,她自會遵守承諾放這批人一馬,至于以后的事情會如何發(fā)展,那就不是她應該管顧的了。
結束了此事以后,她冷著臉對二虎吩咐道:“把人揪出來?!?p> 二虎領命以后,便開始點名,每報出一位,一人臉上便面如死灰。
在看云羅丹青,也將二虎的話語與心中所想的人員一一對應。
百余位官吏,除卻心里扛不住被帶走的五位,竟然還有七位疑似的嫌犯,清一色五品管,盡數(shù)出自南派。
眾臣還沒有從剛剛的變故中緩過勁來,又一場雞飛蛋打讓人人驚疑不定。
腦子轉的快的已經(jīng)理清了思路,只道是王后英明,腦子轉的慢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神情木納。
云羅丹青再掃過場上眾人,一臉平淡道:“退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