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湛藍色天空的一瞬間，羅素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驚愕之情。
如果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恐怕對此反而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他們只會自然而然的認為……這種帶有些許白云的湛藍色天空，正是這一區(qū)域的獨有風(fēng)景。
甚至就連鹿首像都沒有提過這一點。
她只是跟羅素提示過，在后續(xù)某些區(qū)域中有著范圍性的雷暴或是酸雨。
這說明……至少在教法戰(zhàn)爭時期，天空就已經(jīng)是灰色的了。
但是在更古老的、連歷史都不存在的過去，天空或許有可能仍然是藍色的。
那么，具體應(yīng)該是什么時候？
是那些老年精靈尚且年輕的時候？
是距今一千兩百年前的時候？亦或是比這更早？
遠在那些長生精靈誕生之前時代，是唯有那些永生之龍才知曉的隱秘——這也是有可能的。
但只有一點，羅素能夠立刻明確：
像是之前對摩根、對小琉璃那樣，宣稱“這天空本應(yīng)是藍色的”這種行為、其實是具有某種風(fēng)險的。
無論是翠雀還是劣者、亦或是摩根，他們都天生植入過芯片。無法進入到夢界，因此看不到這一幕。
然而對于精靈與下城區(qū)的“天生無碼者”，這種言語就會惹人深思。
雖然他們肯定不知道，羅素這句話中所指的天空究竟是哪片天空、卻也會聯(lián)想到“最初荒原”獨有的風(fēng)景，進而懷疑羅素是否認識哪位法師、或者進入過夢界。
這屬于歪打正著。
“……嘖?！?p> 羅素咂了咂嘴，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開始向著前方走去。
……其實認真的說，問題也不是很大。至少現(xiàn)在不算特別大。
還好羅素進入夢界的時機足夠早，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他才能及時彌補這個漏洞……只是羅素從此無法向外人輕易解釋，自己那“群青”的代號是怎么取的。
不過羅素倒也立刻想到了另一種的釋義：群青是最具有鎮(zhèn)定作用的顏色，同時也是最鮮艷的藍色。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姑且就先用這套說辭吧……
——以后，能夠知曉“群青”的真實含義是“天空”的人，也就只有那些能被羅素完全信任的人。
“……這算什么，”羅素吐槽道，“感覺像是變成了中之人是天空俠的假面英雄一樣?！?p> 巧合就巧合在，如今羅素還真是個“英雄”……
“不過，這個環(huán)境……也太真實了?！?p> 羅素伸手捂住口鼻，在防風(fēng)鏡的防護下艱難的漫步于沙地之上。
頭上那熾烈的陽光、以及撲面而來的熱風(fēng)，讓羅素體力耗竭的速度進一步加快。
夢界模糊了時間的特性，讓羅素甚至都無法判斷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但至少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他能夠變身成藍歌鴝的時間……而如今羅素還沒有變回去，也沒有被踢出夢界。
至少第一關(guān)算是過了——這說明鹿首像最開始推測出的，基于芯片的“心靈防火墻”的漏洞，也確實是有用的。
這個芯片攔截他人進入夢界的原理，應(yīng)該分為兩部分。
只要裝著芯片就不會進入夢界……證據(jù)就是在羅素恢復(fù)了前世記憶后，今天才第一次進入夢界。不同之處，就是他換成了一個“沒有芯片”的軀體。而且舊時代的精靈們不裝配芯片，只為在教法戰(zhàn)爭出生之后的新精靈裝配芯片，應(yīng)該就是為了保持自己進入夢界的能力。
與此同時，哪怕沒有裝備這個芯片、只要裝備這個芯片超過三年，就算取出了芯片也無法進入夢界——證據(jù)就是下城區(qū)的那些無碼者。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這個“三年”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
“究竟是肉身、思想……還是這已經(jīng)覺醒的靈能本質(zhì)？”
羅素思考著。
他自己這個例子至少證明了一點，就是這種封印并非基于記憶。
他在蘇醒了被封印的前世記憶后，這一世那二十多年的記憶依然完好的保留著；他變成了藍歌鴝之后，這份記憶也還是存在。如果這芯片是通過持續(xù)性的給他輸入某種擾亂性的思維或者記憶碎片，那么就算羅素覺醒了前世記憶并更換身體，應(yīng)該也無法進入夢界。
而在進入夢界之后這么久，羅素都沒有變回去、也沒有被踢出去……這證明了夢界的審核機制非常松散。
如果在羅素進入到下個區(qū)域時，依然沒有被踢出去的話。
羅素就可以直接斷定，夢界與芯片互相抵觸的機制，只在“進入夢界的瞬間”生效。
如果芯片的封鎖來自于肉身，那么繞過芯片的封鎖進入夢界的人，應(yīng)該也不止下城區(qū)的那些“新法師”。
畢竟變身系的靈能，并非只有羅素才持有。這是一個相當(dāng)常見的類別……因為“想要變成什么東西”，本就是一種常見的幻想。彼得潘的靈能也可以被歸入為變身系——因為他變成了“幼時的自己”?？倳腥说淖兩硇螒B(tài)，是沒有芯片的狀態(tài)……比如說曾經(jīng)的彼得潘就是如此。
羅素的特異之處并不在于他擁有復(fù)數(shù)的變身，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個變身是什么、以及在沒有變身的情況下依然持有對方的靈能。
這是正常情況下，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
靈能本身就是一種“深刻的本欲”，又怎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變成什么？而既然愿望是變成他人，那么在沒有變化的時候又怎么可能擁有力量？
這是完全沖突的。
但是，根據(jù)鹿首像的說法……除了地上的瘋法師之外，只有下城區(qū)的那些“天生無碼者”才能進入夢界。
這說明這份禁制也并不是打在肉體上的。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那就是，覺醒靈能的“欲望”本身，會被芯片所污染。
因為羅素的靈能來自于前世的記憶和經(jīng)歷——他在降生于這個世界的瞬間，就覺醒了紅移等級為兩級的靈能。
——正如當(dāng)年羅素的父母所說的一般。
恐怕唯有“生而知之者”，才能繞開這一限制。
既然如此，那么就算羅素佩戴這芯片超過三年，也同樣不會被封禁進入夢界的能力。
如果說，像是“致死量的愛”、“直至永恒的冬眠”等靈能，實際上是在以一種無關(guān)血緣、無關(guān)出身、無關(guān)靈親的形態(tài)，在人民中流動繼承的話……那么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的所有靈能是可以制成“圖鑒”的。
所以，空艇上的那位老精靈，才對羅素使用了愛麗絲的靈能沒有任何意外。
在他看來，恐怕羅素就是愛麗絲那“不存之器”的靈能繼承者。
或許在精靈之中，就有記錄著這些靈能者秘密的圖冊。
以“再造機關(guān)”為例的惡魔收容機關(guān)，同時也可以是靈能研究機關(guān)。
那么壞日和鹿首像——以及那些精靈們，根本沒見過羅素的靈能這件事，就可以得到解釋了。
因為羅素的靈能，根本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原來如此……”
羅素喃喃著，抬起頭來看向那燦爛的太陽。
那是在空島上、在那灰色的天穹之下，從未見過的明耀盛日。
“就算這個世界有千種不同的靈能、而這些靈能都被記錄于冊，全部都被精靈們分析完畢、整理好了對策……”
“——我的靈能，也定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那第一千零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