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大軍既至,暴民攝于其威,哪里還敢造次,略一驅(qū)趕便已四散而去,被困在當中的劉璋一行這才得以脫身。
然此時九苗大軍已至城南,眼看就要攻打城池,劉琦聞訊后片刻都不曾停留,親自麾師沖殺過去。苗兵們遠遠看到是青龍飛天旗,哪里不認得,皆四散退往眉山。城內(nèi)原本還在心驚膽戰(zhàn)觀望的成都百姓見狀皆喜極而泣,紛紛山呼“少將軍萬歲”,并夾道相迎得勝之師入城,一路直往州牧府送去。而益州牧劉璋哪里敢在府中等著,早早便在大門外恭敬相迎。
劉璋得劉琦相救才保得性命,自是感恩戴德,故遠遠見了劉琦,便號叫謂道:“若非子瑜來得及時,吾恐已被抽筋剝皮也!”
他一邊號泣著,一邊作勢要行跪拜大禮。劉琦早已翻鞍下馬,見狀忙快步上前攙起,并動情道:“都怪侄兒來遲,讓叔父受驚了!”
說罷又是一番好言相慰,兩人執(zhí)手而談,畫面溫情脈脈。
劉璋見氣氛差不多到位了,遂從懷里掏出益州印綬來,往劉琦手中遞去,并諂笑謂道:“九苗蠻軍今日雖退卻,但依舊虎視眈眈,隨時會來。我實在無能為拒,還請子瑜可憐漢家城池為重,受取益州牌印,以保百姓于水火!”
本以為劉琦會欣然接受,自己就可安心去做富家翁,誰知后者卻指著從雒城投降后便一直候在身邊的劉循謂道:“君有子循,在益州頗有德名,士民皆服,何不傳之?”
劉璋、劉循父子聞言,皆汗如漿下,劉璋跪伏于地而不敢言,而劉璋則唯諾謂道:“此子雖有些虛名,但只懂空談,只可做縣令,不堪牧州郡!”
劉琦卻依舊辭不肯受,并正色謂道:“小侄興兵前來只為清理佞臣小人,絕無二心!若受了此牌印,豈不成了對同宗本族行篡奪之事,與那許都曹賊又有何異!”
劉璋聞言,不知如何答復(fù),啞然無語之際,又不敢真將印綬收回,只能僵在那里,造型頗為尷尬,好在有龐統(tǒng)看不過去,找到跟著來參拜新主的廣漢太守張肅,附耳低語數(shù)句,后者恍然大悟,遂急忙召集官員和百姓,一齊聚到劉琦儀仗跟前,高聲喊道:“江陵政通人和,士民安居樂業(yè),益州百姓羨慕已久,今日少將軍若不領(lǐng)牌印,則我等皆不能安生矣!”
劉琦依舊不肯受,張肅領(lǐng)眾人又頓首揖拜,如此再三,龐統(tǒng)又從旁勸道:“百姓這般盛情,實乃民心所向也!”
劉琦才勉為其難,遙拜東方謂道:“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代天子牧守這天府之地。”
遂在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中接過印綬,并下令大軍繞城而過,去眉山迎戰(zhàn)十萬苗蠻。
眉山下,九苗大軍早已擺開兵馬、列明陣勢,臘堯苗王跨騎五彩神牛,居中而立,兩邊左有岜沙苗王、占里苗王、仲家苗王和紅頭苗王,右有仡佬苗王、黑衣苗王、赤水苗王以及五溪苗王,所部面涂油彩,兵甲堅銳,個個殺氣騰騰。
而在九苗苗王身后一架掛綢披緞的牛車之上,坐著來自蚩尤祭壇的大巫卯蚩。只見其滿頭白發(fā)編成了數(shù)以百計的小辮,辮梢系著各色獸骨,一陣風過,獸骨互相碰撞,發(fā)出陣陣詭異的脆響。
遠遠見青龍飛天旗下劉琦白袍銀甲、馭馬而來,卯蚩向幾位苗王微微點頭示意后,便命從人驅(qū)動牛車,往前迎去,直來到荊州軍馬陣前,通過名姓后,這才厲聲謂道:“敢問來者可是荊州少將軍劉子瑜?”
劉琦縱馬上前,朗聲答道:“在下正是劉子瑜,爾等九苗深居大山之中,自給自足,與我漢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今日要犯我州郡,殺我子民!”
卯蚩躬身謂道:“少將軍有所不知,山中貧瘠,谷物難種,我苗人求生不易,豐年尚且只能勉強果脯,但逢旱澇,便要餓殍遍地。今年開春后風雨不調(diào),土地歉收,只能出山求生。然益州下至郡縣、上至使君,皆不明事理,未加救濟不說,還派兵驅(qū)趕,封鎖路徑,不許九苗踏出深山半步!這實在是絕了我族生路,這才不得不揭竿而起,只求片瓦寸土以棲身,并無過多奢求?!?p> 劉琦沉吟片刻后謂道:“如此說來,也算是情有可原啊。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雖領(lǐng)益州牌印,亦不敢妄自定奪,但若九苗愿效忠漢廷,則你等皆為漢家子民,我便可上表朝廷,為出山苗人劃撥土地,妥善安置,不知大巫意下如何?”
卯蚩聞言,老臉上頓時綻出笑容,展齒謂道:“如此則有勞少將軍了,九苗部下,皆愿意聽從朝廷調(diào)遣!”
隨即傳下話去,九苗苗王拜服當場,表態(tài)愿奉劉琦號令,效忠漢廷,并即刻退兵回山。
這一幕讓跟來觀戰(zhàn)的益州士族和大小軍將們皆驚掉了下巴。吃過九苗苦頭的他們原本以為眉山下將有一番苦戰(zhàn),縱使荊州兵馬能戰(zhàn)而勝之,也得損兵折將,說不定局面還有轉(zhuǎn)機。誰知少將軍來了后居然未動一兵一卒,單槍匹馬便馴服了窮兇極惡的十萬苗蠻,這讓他們心里對劉琦越發(fā)敬畏,不敢有絲毫造次,也算是為日后新政和軍改的推行打好了心理上的伏筆。
苗蠻既已退兵,南部三郡也得以收復(fù),雖說劃撥了些許土地用以安置出山苗人,但九苗效忠漢廷,專設(shè)苗疆自治郡,將苗疆并入了益州管轄,一進一出算得上是開疆擴土。而從北而來殺入梓潼郡的南陽蔡瑁本就胸無大志、與劉琦暗通款曲,只求一塊封閉之地做土皇帝,故而在劉琦入主成都后,也就主動退兵漢中,安安心心做他的東川王。
故益州上下在敬畏軍威的基礎(chǔ)上,又加上了一層感恩之情,恩威并舉讓劉琦益州牧的位置坐得越發(fā)順理成章。而此時的劉璋已被安置在青城山下一處水草豐茂之地,劉琦一面廣給田宇,一面嚴密監(jiān)視,好在劉璋本就胸無大志,甘心雌伏,所以也得了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