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巴東發(fā)生變亂之后,以巴東太守趙韙為首的巴東大族們心中別有考量,并沒有聽從張松的意見第一時間與江陵方面聯(lián)系、引荊軍入川,而是企圖挾民憤為己用,妄想先在巴東站穩(wěn)腳跟,再煽動巴西、巴郡變亂,進而進軍廣漢,奪取成都,屆時便可遙奉劉琦為主,安安穩(wěn)穩(wěn)自治一方。
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卻給了趙韙們當頭一棒,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讓他們很快便清醒了過來。
東州兵雖然暴虐,但作惡最甚的只有巴東吳懿所部,而益州牧劉璋雖然懦弱無能,卻勝在能守善信,不掠民財,故趙韙在去信周邊諸郡后,所獲反應皆極為平淡,益州境內其余大族甚至張家也都呈冷眼旁觀的姿態(tài),畢竟此時勝負不明,還不到下場摘果子的時候。
反觀劉璋在回過神來后,立刻調兵遣將,前來圍剿,啟用的大將嚴顏用兵老辣,所部三郡軍馬皆為慣戰(zhàn)之卒,巴東這些新募雜兵壓根不是對手,連戰(zhàn)連敗之下只能退守永安,并求張松速速聯(lián)系劉琦出兵救援,巴東上下皆愿意俯首稱臣。
張松的密信乘著一葉扁舟順流而下,只一晝夜便到了江陵,江陵這邊接信后卻是毫不慌亂,因為在張家的幫助下,影衛(wèi)早就隨著江陵商號一起進入益州,將觸角伸到了各郡縣,作為東邊門戶、正面與荊州對抗的巴東郡自然是重點關照所在,故而這次暴亂的動態(tài)盡在江陵的掌握之中,各路兵馬都已提前動員響應,糧秣輜重也運到了最西側搭界處的夷陵,做好了大軍西進的一切準備。
當巴東發(fā)生變亂,劉璋在成都還一無所知之時,江陵這臺戰(zhàn)爭機器便已全面啟動,數萬大軍磨刀霍霍蓄勢待發(fā),只等少將軍劉琦一聲令下,便將在青龍飛天旗的帶領下直撲益州而去。
不過這毫不慌亂指的是整個江陵戰(zhàn)爭機器的運轉,具體到少將軍個人那就是一言難盡了。
龐統(tǒng)拿著張松的求援信后,因時間緊迫,怕耽擱戰(zhàn)機,遂直接沖去內宅找劉琦稟報,同時還通知江陵的一干文武重臣趕來議事,卻正好將剛享受完春宵征程處于賢者狀態(tài)出來遛彎的劉琦給堵在了月門處。
劉琦的臉皮也算是磨練得夠厚,絲毫也不覺尷尬,嘻嘻哈哈的搪塞了幾句后問明來由,當即大喜過望,笑道:“取西川之日,便在今朝也!”
遂傳令各路軍馬,按早已擬定的計劃實施:李嚴領所部平西軍兩萬五千人皆善行險峻,命為前鋒軍,從武陵而出,沿長江南岸山路迤邐而行;中軍主力則為江陵軍馬,由少將軍劉琦親自統(tǒng)帥,有梅花營五千、大溪軍一萬、雷火營三千,共計一萬八千人,坐船走水路往永安進發(fā);荊南大黑麋魏和所部云山營一萬、霍駿所部巴陵軍五千,共計一萬五千人為后軍,與鄧義所部洞庭水軍一道渡湖涉江趕來。
除此之外,另有一支車隊早在月前便于滿載著糧秣輜重、甲胄兵器,穿過雪峰山進入苗疆,送到了九苗苗王的手上,將原本兵甲簡陋的苗兵們都武裝了起來。苗人重信諾,更何況是在老祖蚩尤眼前發(fā)過盟誓的重諾,故當劉琦的令信傳去之后,九苗苗王都無半句二話,各村各寨按人頭分配,集結起了十萬苗兵。只是從信使趕到苗疆再到苗兵集結完畢,速度相比于已枕戈待旦的江陵兵馬來說還是要慢上許多,故江陵大軍隔天便能開拔、沿大江水陸并進,而苗人大軍要到數月后才能集結完畢,而后兵分三路走出大山,從南向北殺向位于益州西南腹地的漢嘉、犍為、江陽三郡。
苗兵出動還有些時日,卻說江陵大軍沿水陸并進,其中陸路皆為險峻山道,行軍其間崎嶇難走、頗為艱辛,好在巴東內部已亂作一團,原本防御荊州方向的主力東州兵已全部撤去了白帝城,而李嚴本就擅長山地行軍,故一路行去倒也是有驚無險。
相比之下水路自然是要舒坦得多,但三峽一段的江道也極為艱險,遍布礁石淺灘,過不得大船。艨艟戰(zhàn)艦吃水淺,倒是能勉強通行,但像五牙樓船伏波號這樣的巨艦便絕難通行,所以走水路的只能換乘平底帆船,一路逆水而行,緩緩往巴東進發(fā)。
沿途崇山峻嶺、蠻荒景致自不必說,兩岸猿聲啼不住,翻過一山又一山,往東順流只一晝夜的路途,逆水而行卻走了整整四天三夜,到十月初四午后,船隊才終于陸續(xù)穿過險灘激流密布的三峽江段,進入了相對平緩的水域。
大軍才從瞿塘峽的陰影中鉆出,還未來得及透口氣,抬眼便是一座建在山崖上的雄城撲面而來,正是仍被東州兵所占領著的白帝城。
劉琦從船首看去,見白帝城如洪荒蠻獸般蹲立在江邊山崖上,居高臨下俯瞰著東去西往的水陸要道,不禁感慨道:“不愧是號稱不可能被攻破的堅城啊,其險峻如斯,直讓人無處下牙,更絕的是還有取之不盡的活水,難怪趙韙圍攻多日而無寸進,偏偏所在又是如此關鍵,若是放著不管,咱們的糧秣輜重可是不敢往里運啊,仲業(yè),你可有好辦法來解決它?”
文聘得意謂道:“如果是一個月前,我除了用火雷硬生生炸出條路來外,還真想不出什么其他辦法,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主公便瞧好了吧,且讓各部人馬做好準備,今夜三更,便是白帝城破之時!”
龐統(tǒng)也笑謂道:“看來馬匠作手上的那批新貨已經出爐了,今日合該梅花營要揚名!”
劉琦尚不明所以,細問方知,原來江陵在準備發(fā)兵巴東前,影衛(wèi)早已將益州地形勘明查清,報了回來。
益州多山隘險川,許多雄關皆立在高處,道路崎嶇、居高臨下,著實是易守難攻。轟天雷、投石車這種大型攻城器械難以運抵前線,而撼地雷又無法找到合適的引爆點,若單純用掌心雷開路,消耗將大到可怕不說,效果還不會太好,怕是過不了巴東便得停下腳步。故而龐統(tǒng)急忙去找匠作令馬鈞,請他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十日之內設計出新的攻城器具,以彌補火雷在益州險峻山地作戰(zhàn)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