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既已表態(tài),眾人不好違拗,或誠心誠意、或虛偽作態(tài),都輪流上前與王元見禮,唯黃玉兒扭頭便走,其父黃忠連聲叫喝亦不回轉,絲毫不留情面。
黃忠只得親自與劉琦賠罪,劉琦卻并不氣惱,笑著謂道:“玉兒沒當場發(fā)作,已然是大有長進了,黃叔切莫掛懷,待會我自會去與她分說。”
且不管玉兒什么心思,作何想法,王元既已來投,枝江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劉琦當即派人去潛江水寨取來施襄畫押供詞,交由王元帶回枝江密呈李嚴。且建安舊案之時,王元亦在韓玄部下,知此事始末,可互相印證,鐵證如山之下,那李嚴縱使不立時與韓玄兵戈相向,也斷無再相助之理。
同時劉琦又委任王元為枝江縣尉,命他回枝江后聯(lián)絡舊部、準備起事。如今他被韓玄分派守枝江東城門,后日正逢當值,可做內應,劉琦遂與之約定丑時開門迎大軍入城,為免錯傷,以右臂縛白絹辨明身份。
王元將供詞收妥后,拜別劉琦等人,自回枝江去串聯(lián)相關人等,為投誠之事做準備。
待王元走后,劉琦頒下軍令,點名此戰(zhàn)由文聘所部梅花卒為破敵主力,后日傍晚秘密拔營,全軍出擊,務必丑時前抵達枝江城東門外,并燃起三堆成品字形篝火,向城中王元發(fā)信。王元控制東門后,再在城頭點火兩堆為號,迎梅花營殺入城中,一舉剿滅韓賊余孽。
飛鷹騎統(tǒng)領黃忠則領八百精騎為后軍,與劉琦及玄女衛(wèi)同行,尾隨梅花營之后入城。
另命廖化領兩千大溪軍去江陵西門二十里外扎營,備策應之需。
鳳雛龐統(tǒng)有傷在身,不便遠行,遂坐鎮(zhèn)江陵城,所部影衛(wèi)則是當日便已出發(fā),解大蟲率數(shù)名精干手下扮作商販趲程而行,與王元前后腳進了枝江縣城,小心探查核驗王元所說是否屬實,并伺機協(xié)助其奪門。
諸事安排妥當,眾人各去忙事,劉琦則在問明黃玉兒去向后,徑直往內宅尋去。
才過月門,便瞅見回廊下一片陰涼處斜放著兩張胡椅,玉兒與如蘭正靠在椅上附耳說著什么,面前藤幾上還擺著一盤新摘的葡萄,看著紫汪汪的煞是誘人。
遠遠見劉琦行來,玉兒立時滿臉嗔怒,扭頭不語,劉琦只能訕笑上前,拱手謂道:“玄女師傅,徒兒給你賠罪來了。”
劉琦閑暇里也跟著玉兒習練些刀法武技,雖未曾正式拜師,但私下里常以師徒做戲謔之說。這會劉琦又拿出這個稱呼來,無非是想逗得美女一樂。女人嘛,但凡是露了笑,這氣也就消了一大半,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
誰知玉兒絲毫不按套路出牌,橫眉冷笑謂道:“這話小女子可不敢當啊,少將軍您現(xiàn)在好大的威風,小女子哪做得了您師傅,又哪敢做您師傅!”
“做得了,做得了的,”玉兒一口一個小女子,劉琦只能陪著笑嘟囔個不停,可玉兒依舊是臉如冰霜,不假顏色,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往下接。尷尬之下劉琦想拿顆葡萄緩解一下氣氛,不料卻被玉兒搶先一步將果盤端走,還耀武揚威的翻了個和龐統(tǒng)極類似的白眼。
劉琦氣急敗壞,卻又不敢發(fā)怒,只能跳腳埋怨道:“你呀你,學龐士元什么不好,學這廝翻白眼!”
見劉琦還敢頂嘴,玉兒蹦得更高,揚聲喝道:“我就翻,就翻,要你管!”說完又一頓衛(wèi)生眼,氣得劉琦七竅生煙,一時間說話都直打結:“你你你......你你......”
“好啦好啦,都別說了,看你把劉郎給氣得,”一旁如蘭實在看不過去夫君被氣的慘樣,笑著出來打圓場。
“你還幫他說話,他可未必為你想過,想想阿珠她......”
玉兒一時口快,提起了死在了蔡龍毒箭下的侍女阿珠,話說出口后才覺察不妥,急忙住嘴之際,卻為時已晚,如蘭早已忍不住垂下淚來。
劉琦不滿的瞪了玉兒一眼,趕忙湊上前去將如蘭擁在懷中,輕聲細語相哄,好半天才止住淚,但一雙流波媚眼已然紅腫如桃。
這時玉兒也不再嗔怒,面帶歉意走來對如蘭說道:“都怪我,收不住嘴,惹得妹妹傷心了。”
“不管你事,只怪妹妹我放不下心思,”如蘭凄然一笑,從劉琦懷中掙開,正色謂玉兒道:“正如妹妹方才和姐姐所說,劉郎所為非尋常男兒所能比擬,在他身邊之人,必然會迎接猛烈的腥風血雨,咱們也不能以小女兒心態(tài)對之。劉郎是做大事的,而做大事之人,就是得有常人所沒有的氣度胸懷,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屈辱忿怒。從那日放蔡龍北歸,到方才收王元入帳下,劉郎所承受的委屈和不甘,一點都不比咱么少。咱們還可以和劉郎抱怨、訴苦,可劉郎呢?他都只能是往自個肚里咽,這么做不就是為了能夠成就那最終的大愿景嗎?想想劉郎那三大愿:百姓得安居、耕者有其田、世間無饑民,待到真能實現(xiàn)的那一日,天下間將是何等美妙的光景,縱使要為之粉身碎骨,妹妹也覺得那是值得的。”
如蘭的一番話語,理正義明,讓玉兒大為震撼,目有泛出陣陣異彩,口中嘟囔著似有話說,但最終還是未說出口,但看向劉琦的眼神里已然不復先前的憤憤不平。
而劉琦亦是感動莫名,他雖一直甚是喜愛如蘭,但更多是愛她的風情嬌媚,卻從未想過真正懂自己心思、理解自己志向的紅顏知己其實就在身邊。
他忍不住牽起如蘭滑如凝脂的玉手,與之四目相視,這一瞬間雖未有半句言語,但卻仿佛雙方的心靈是那般相通無隙。氣氛正越發(fā)甜蜜之際,劉琦卻突發(fā)奇想謂道:“我覺得實在是應該好好感謝蔡瑁蔡都督才是?!?p> 如蘭訝然問道:“劉郎何出此言?”
劉琦正色謂道:“如不是他要選天生陰魅之體來算計于我,派蔡阿毛將我引去那瀟湘樓,我又如何能與夫人你相見相識?說起來他才算是給我們牽線的月老哩!”
如蘭聞言,“撲哧”笑出聲來,含羞帶嗔謂道:“劉郎你這張嘴呀,就沒個正形,總是會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話。”
劉琦故意將臉龐湊到如蘭那泛著桃紅的面頰旁,做垂涎狀謂道:“還有更莫名其妙的話你要不要聽?。空f起來咱們這藥也吃得差不多了呢,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