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門板陣的掩護,王元成功抵達坎淵樓下,一頓斧劈錘砸后,樓門裂開多處縫隙,更有婢女受驚后發(fā)出的哭泣尖叫聲從縫隙中傳來。
王元聞聲后色心大起,沖著身旁眾家兵嚷嚷道:“弟兄們!再加把勁啊!里面白胖女人、金銀財寶都多的是!到時候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
韓家招募的家兵多為街頭潑皮出身,平素就愛坑蒙拐騙、欺壓良善,此時聞得有銀錢花、有女人玩,一個個皆大為亢奮,搶著掄錘劈斧,頓時讓樓門更加岌岌可危。
而由于二樓窗戶縫隙的角度原因,近衛(wèi)們無法對已抵近正門門洞下、又有門板護住頭頂?shù)臄橙诉M行直射,而在四周房頂弓手的威脅和監(jiān)視下,又無法再出樓進行偷襲,一時間頗有些束手無策。雖然守在一樓的青壯們已挪來所有重物用盡全力抵住,但在敵人一錘接一錘的猛砸下,大門上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情勢已然至此,似乎樓門被破已是早晚的事,連在不遠處觀戰(zhàn)的蔡龍都已如此認(rèn)為,悠閑的在林邊找了處石凳坐下,準(zhǔn)備等王元與劉琦所部廝殺得差不多時再去收拾殘局。
蔡龍是知道鳳雛龐統(tǒng)中了毒箭并被逼斷臂求生的,他清楚那箭上毒性之強,龐統(tǒng)此時就算僥幸未曾不治身亡,也必不能再為劉琦獻策,故而在心中暗暗想道:看來這琦公子也就如此而已,不過是借了臥龍鳳雛二人的名頭,如今鳳雛受傷、臥龍不在,便再無良策能拒敵,莫非我之前真的是看走了眼、過于高估他了?
然而蔡龍心中之念還未落,坎淵樓二樓窗戶縫隙中卻突然有數(shù)點火星閃過,而后垂直往樓門前掉落,“哐噹”“哐噹”接連掉在高舉的門板上后,緩緩從縫隙中滾入人群腳下。
蔡龍看在眼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突變,大喝一聲“不好!快退!”,同時從石凳上猛然跳起,身影閃動如電,全速往窄道處奔去。然他方才邁出數(shù)步,窄道內(nèi)便已接連響起轟鳴聲。這轟鳴聲是如此的熟悉,讓蔡龍渾身戰(zhàn)栗不已,瞬間回到貓在雜草叢里偷窺大溪堰決壩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天地之威力所帶來的震撼刻骨銘心,讓蔡龍牢記至今,在極度敬畏的同時也無比好奇,但此后多番打探卻都不知其所以然,直到昨夜與不語蟬封言搭上線后,他才首次聽聞一個的了不得的名字——撼地雷。
封言曾向他透露,這撼地雷乃是用一種叫做“火藥”的玩意制成,但這“火藥”到底是啥卻語焉不詳,只說乃劉琦所部最高機密,連他也未曾得知。
可依封言所說,這撼地雷目前尚未投放軍中,且須提前放置,而后用很長的捻線引火才行,這可和方才所見全然不同。
想必這是劉琦新?lián)v鼓出來的玩意,數(shù)量必然不多,要不然也不會退守坎淵樓、等到樓門快破的時候才用,只要直接正面硬剛一頓亂丟,又哪里會怵自己手下這幾百號雜兵。
腦海中一頓亂轉(zhuǎn)間,蔡龍人已飛身躍至竹林邊緣,放眼往窄道內(nèi)望去,眼前的情景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數(shù)息前還精蟲上腦“嗷嗷”直叫的家兵們?nèi)缃褚粋€個已是都血肉模糊、生死不知,斷臂殘肢飛得到處都是。
僥幸未死的家兵們丟下門板,連滾帶爬往外逃竄,密集而又毫無防備的狀態(tài)卻好成了玄女近衛(wèi)手中弓弩的活靶子,箭矢沖著他們的后背如雨灑下,被當(dāng)場射死的家兵居然比被炸死的還要多。
幸虧四周房頂上的弓手在短暫震撼后回過神來,及時拉弓射箭進行火力壓制,這才得以未全軍覆沒。整百人逃出來一小撮幸運兒,數(shù)數(shù)還不到二十,帶隊上前的王元居然就在其中。掌心雷落下來時他身前恰好有一極癡肥的家兵正準(zhǔn)備上前掄錘,那廝被當(dāng)場炸成了一團肉醬,而王元卻極幸運的只有些許擦傷。
眼看樓中居然有這般天威之物,眾家兵心膽俱裂,斗志盡喪,有人甚至被嚇丟了魂,聲稱琦公子既會治大水、又能打天雷,必有神龍護佑,不敢冒犯,多有人相信了這個說法,群起鼓噪之下,嚷嚷著要逃回家去。
蔡龍聞得此言,初始也有些心怯,但他向來心志堅定、出手狠辣,精心策劃多日豈肯這樣就放棄,當(dāng)下利刃出鞘,連斬數(shù)名領(lǐng)頭鼓噪之人,這才厲聲喝道:“你們都給我聽仔細(xì)了!今日咱們行的是天大干系之事,可不比街頭互毆、巷口打架,別想認(rèn)個慫就能完!若成了,女人、銀錢一個都跑不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若敗了,你我在場之人也是一個都跑不了,只不過好處沒有半點,還全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在鮮血與殺戮的威脅下,眾家兵不再鼓噪,場面暫時得到了控制,蔡龍這才繼續(xù)高聲謂道:“方才那聲炸響并非什么仙法神術(shù)、九天神雷,不過是用一種叫“火藥”的粉粉做出來的玩意,依我看他們手中此物也不多,用一個少一個,要不然為什么一開始不用!汝等接下來只需守好路口,別放跑了樓中之人,我自有辦法破敵!”
蔡龍一番話有理有據(jù),分析透徹,讓在場之人皆深以為然,原本大亂的軍心重新安定了下來。
蔡龍又令王元分派人手,或爬房頂墻沿居高瞭望、彎弓搭箭,或拆房梁床榻攔路設(shè)障、燃火照亮,剩余的兩百多家兵分作十人一隊散了開去,將坎淵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此時在樓內(nèi),劉琦正瞇著眼從縫隙里窺伺窗外,手邊擺著的精致銅壺正是一枚掌心雷。與蔡龍所料無二,城北試?yán)姿O碌恼菩睦滓阎皇_@最后一枚,如若敵人繼續(xù)強攻,那劉琦將不得不用掉這最后的底牌。
可相比直來直去的強攻,敵人似乎又有了別的動作,樓下移動不休的火把和逐漸增多的篝火讓他頗為疑慮,這明顯是長期困守的架勢。
可東營大軍就在場外,天亮后必然會發(fā)現(xiàn)城中異常而出兵救援,時間拖得越久該是對劉琦越有利才對。
蔡龍乃慣戰(zhàn)之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那他現(xiàn)在玩的這一出到底是什么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