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周邊駐軍分為西、北、東三營,其中東營為劉磬親募之軍,也是三營中唯一忠于襄陽之營,共有一千步卒。
然劉磬雖剛毅勇猛,卻并非以智謀見長,在江陵如龍困淺灘,被韓玄排擠防范,難以施展,手下東營也一直都是江陵三營里兵力最少的。
劉表遂與劉琦議定,以北地局勢日緊、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為由,擴大親兵飛鷹衛(wèi)的規(guī)模至兩千人,并借此調(diào)劉磬回襄陽,升任鷹揚校尉,統(tǒng)領(lǐng)飛鷹衛(wèi)。
江陵東營兵卒必須增加,否則不足以對韓玄形成制衡。然為恐韓玄反應(yīng)過大,一次性從襄陽增兵宜精不宜多,故決定從飛鷹衛(wèi)中調(diào)五百精騎,隨劉琦趕赴江陵。
劉表又加封劉琦為奮威校尉、領(lǐng)典農(nóng)令職。
任奮威校尉是為了統(tǒng)率東營方便,同時能在職級上壓制江陵諸軍將,名義上具有江陵全境軍馬調(diào)動權(quán)。
領(lǐng)典農(nóng)令則是用來統(tǒng)轄江陵流民安置事宜,為接下來的吸納流民、治水開荒做準(zhǔn)備。
除此之外,黃忠、文聘皆封為都尉,各統(tǒng)東營馬、步軍。另任黃敘為記事參軍,管理輜重錢糧事宜。
諸事議定,行文之事自待明日。劉琦這才說起人參之事,求父親施以援手,卻不料劉表竟對此事毫不知情,聞言答應(yīng)回頭去問繼母蔡氏。
此時夜已更深,劉表畢竟年邁,目露疲態(tài)、面顯困乏,劉琦見狀忙起身告退,劉表再三猶豫,最終還是嘆聲謂道:“汝繼母那里......琦兒還得多多走動走動,畢竟是一家人,要以和為貴啊?!?p> 劉琦頜首稱是,許諾明日便去西院拜見。而后便退出房去,隨仆從往東院就寢。
州牧府內(nèi),一路亭臺水榭,明燈如晝,然劉琦卻無心觀賞,暗暗思量劉表話中含義。
史上蔡氏攜子劉琮奪嫡本就是荊州潰敗之根源,想必那蔡阿毛在江陵所作所為,必和蔡氏脫不了關(guān)系。而劉表在江陵既有耳目,必然知悉長子在江陵隨那蔡阿毛鬼混,乃至犯了馬上風(fēng)之丑事。然之前無半封書信斥責(zé)又或提醒,今日卻突然提及義母蔡氏,又是為何?
思來想去,當(dāng)是劉表本已對劉琦失望透頂,故心中暗存放棄之意,直到今日以奕道論時局,嶄露鋒芒,方讓他意識到這嫡長子還有可取之處,故有此一家人之說。
一家人?哼哼。
劉琦默默冷笑,有用便是一家人,無用那就隨他去,不愧是一代梟雄。
是夜月朗星稀,銀光如水灑落,將整個州牧府乃至襄陽城都籠罩在一片靜謐祥和之中。
唯獨在東門近處一座占地極廣的宅院里,依舊燈火輝煌如晝,絲竹聲聲不息,美姬鶯歌燕舞,煞是熱鬧非凡。
當(dāng)中一人,大馬金刀而坐,劍眉虎眼,曲髯連鬢,正乃荊州水軍都督,蔡瑁蔡德珪是也。
此時蔡瑁手提杯盞,卻懸于半空,眸中隱有憂慮之色,其身旁一人,白面枯髯,枯瘦臉頰,眉眼間盡是縱欲過度的紫黑疲態(tài)。
此人名蔡和,字廷清,與其弟蔡中皆為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一個好色一個貪財,文不成武不就,倒是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只因與蔡瑁為堂親,對蔡瑁忠心不二,故而一路冒功升至校尉。
好色蔡和被封為忠義校尉,貪財蔡中則得了個昭信校尉。兩人仍不知足,一心奢望封將拜候,有溜須拍馬者投其所好,稱之忠義將軍、昭信將軍,二蔡甚喜,讓部屬皆以此相稱。時人恨其不知廉恥,背地里戲稱為好色將軍與貪財將軍。
眼下陪坐在蔡瑁身邊的蔡和正乃好色將軍是也。
只見其目光淫穢,頻頻舉盞痛飲,偶有舞姬旋動靠近,便涎笑攬之,上下其手,場面污垢不堪。
卻說蔡瑁終于放開心神,開口喚道:“廷清吾弟,廷清?”
不料蔡和正忙于褻玩美姬,連喚數(shù)聲皆未曾聽見。蔡瑁抬眼一看,頓時火冒三丈,隨手便將盞中酒水潑去,美姬一聲驚呼,薄透羅衫盡濕,忙掙脫蔡和雙手跪伏于地。
蔡和卻對此毫不在意,踞坐于席,舉盞自飲,口中笑謂道:“都督何必如此失態(tài),玩玩而已嘛?!?p> 蔡瑁頗為惱怒,先喝退舞姬及左右,這才壓低嗓音叱道:“汝這廝文不成、武不就,什么時候都不忘女色,該辦的事到現(xiàn)在都沒辦成!”
蔡和被蔡瑁說得急了,方才悻悻然放下酒盞,辯解道:“大哥何必急于一時,王子純的手段還是靠譜的,上次不是差一點就成了嘛。汝且放心,那廝懦弱無用,一豚犬耳。早已如魚肉在俎,拿下他是遲早的事!”
“汝太過大意了!”蔡瑁搖頭嘆道:“可知今日州牧府議事,那廝突然出現(xiàn),在劉景升和蒯子柔、伊機伯面前口若懸河,震驚四座,哪里還有以前那怯懦無用的模樣,恐怕之前皆是他有意裝出來的,只為等此多事之秋方才嶄露頭角?!?p> “竟有此等事?”蔡和滿臉不信,驚疑謂道:“那廝在江陵過的好好的,又為何突然趕回襄陽?蔡信為何無信報來?”
“蔡信是汝推薦主管江陵生意的,這件事也是交由他直接操辦的,可千萬別出了簍子!”蔡瑁惡狠狠的沖蔡和叱道:“雖說劉景升手下兵微將寡,不能拿我們蔡家如何,但蒯家可是一直死盯著我們的!出了差錯,吾拿你是問!”
兩人直呼劉表名諱,毫無敬意,而口中要對付的那廝顯然便是劉琦劉子瑜。
兩人正說話間,從人來報,蔡信從襄陽趕來叩見,正在門外等候。蔡瑁急令來見,片刻后,一人從外滾入,垂首跪在庭院中央,正乃蔡家江陵主管蔡信。
“小奴蔡信,見過都督!見過忠義將軍!”
蔡信行完跪拜大禮,剛站起身來,蔡便叱責(zé)道:“劉子瑜為何突然趕回襄陽,事先又為何無半點消息報來?”
蔡信忙躬身答道:“好叫忠義將軍得知,少將軍......劉子瑜是前夜突然決定,昨日大早便出發(fā),事出突然,小奴也未曾料到,得到消息后,便快馬加鞭趕回襄陽面稟此事?!?p> 蔡信遂將黃敘病重需要人參,因大半被蔡氏調(diào)走之緣故,劉琦不得不趕回求藥等前后瑣事一一告知蔡瑁與蔡和。
蔡瑁聽罷好奇問蔡和道:“吾妹要那么多人參作何用?”
蔡和雙眼中隱有一絲異色,淫笑謂道:“嘿嘿,似是王子純從他爹那求了個壯陽靈方,名曰回陽丹,需以人參為主材。王子純將這方子獻給了蔡夫人。蔡夫人這自是準(zhǔn)備配藥讓劉景升服用。”
“哼!”蔡瑁聽罷心頭不快,眼中泛起濃濃的嫉恨之意,蔡和見此也就不提此節(jié),只問蔡信劉琦在江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