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早晨,總有那么一絲黏膩感,水靈穿了一件很舊的無袖白襯衫,配著一條半截牛仔裙,自從懂事起,水靈就沒有過自己的新衣服,全是親戚朋友鄰居們不要了丟給水靈的。在水家,誰都知道有那么一個專揀別人舊衣服的可憐蟲,這悲劇的境況要源自水靈的奶奶。
奶奶可是很重男輕女的一個人,并且相當?shù)墓?jié)省,衣服如果沒破,她就能一直穿一直穿,當然,破了只要補一下也能一直穿下去。所以推己及人,在老人家的觀念中,水靈首先是個女孩兒,這是潑出去的水,家里出錢給水靈讀完高中已經不錯了,再多的就不值得投資了。
再次,水靈的媽跟別的男人跑了,一個紅杏出墻的女人生的女兒,不能打扮得太過花枝招展,所以她從小到大衣服,全都她奶奶問親戚朋友鄰居要的,要得多了,別人有舊衣服也不用奶奶主動要,就主動往水家送去了。
扯了扯不太合身的舊衣服,水靈在學校外面找了家環(huán)境不錯,
“表姐,我和表哥正想著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你呢?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你?!?p> 面館不是很落魄,但也不是很高檔,這幾年來,水靈也經常趁著假期在外面打點零工,所以她會有錢來面館吃面,柳煙樹并不覺得驚訝,只當水靈省吃儉用慣了,好不容易奢侈一回,竟教自己給碰見了。
動作優(yōu)雅的吸了口面,水靈這才緩緩抬起螓首,看著坐在對面的表妹,
水靈將正在吃的面碗往自己這方向拉了些許,橫了一眼柳煙樹身邊坐著的干瘦男子,口氣不溫不火的問道:
“找我做什么?”
水靈若沒重生,如今怕早已經媳婦熬成婆,成了那位游戲總監(jiān)的正室了。
她其實是一個不算八面玲瓏的人,
“表哥回來了,當然是叫你回去一起吃飯啊。”
柳煙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水靈橫張己誠的那一眼,而是十分高興的摟著身邊干瘦男子的胳膊,這姿勢讓兩人看起來十分的親昵,對水靈一半炫耀一半高興的說道:
“表姐,你知道嘛,表哥在南方賺了好多的錢,還買了好多禮物給我們呢,都放在家里了,你回去嗎?”
“不了,我還要在學校溫書。”
水靈很平淡的拒絕了柳煙樹的邀請,原本高三生高考完,就沒有什么書好看的了,大多數(shù)高三生都會跑回去瘋玩瘋鬧,高中的知識點與大學知識點也不同,說在學校溫書,完全是扯蛋。
但坐在水靈對面的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塊讀書的料,哪里會了解這些東西?所以她說要在學校溫書,兩人自然也沒什么疑問。三人坐了會兒,張己誠瘦長的臉上那雙老鼠般的綠豆眼,很是猥瑣的在水靈的胸脯上轉了一圈,才是終于開了口,勸道:
“書有什么好看的,姑娘家讀到高中已經不錯了,現(xiàn)在的大學文憑就跟垃圾一樣滿天飛,出來還不一定能找個好工作,不如跟我去南方打工賺錢,一個月下來的工資,沒有四萬也有三萬,比一個白領的還要高。而且工作輕松,想什么時候上班就什么時候上班,沒人會管你。”
“真的嘛?有四萬啊?”挽著張己誠胳膊的柳煙樹發(fā)出驚喜的叫聲,她自動忽略了張己誠口中的那個三萬,完全奔四萬去了,“真的工作自由嗎?我這樣沒什么學歷的也可以去嗎?”
“當然?!?p> 被表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身材干瘦卻偏還要穿一身西服擺出成功人士范兒的張己誠心中十分的得意,故作高深的點了下頭,看著水靈道:
“妹妹,依哥看,你那書也別讀了,考不考得上大學另說,就算幾年后大學出來,以后還不一定混得有表妹日子好,聽哥哥的,哥哥帶你去南方?!?p> 她以后當然混得不會有柳煙樹日子好,一但她注定就一輩子是個窮大學生嘛?水靈抬眼看著張己誠,目光中閃過一絲與年紀不相符的銳利,只是一瞬,快得根本讓人無法捕捉,繼而低頭依舊用筷子一根根卷著面條,動作散漫中透著一股優(yōu)雅,很是疏離道:
“謝謝關心,我還是想先讀完大學,若大學幾年出來后找不著工作,再勞煩你幫忙。”
張己誠的這些哄小姑娘的話,上輩子她就聽過一遍了,上輩子她并沒有選擇留在學校,高考一考完,她便收拾了行李回家,那個時候的水靈,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期許的,她希望水奇能資助她上大學,可是當她的大學通知書下來,那個男人便很明確的告訴她,他的錢都是留給她弟弟水明的,如果想要上大學,只能自己出去打工賺錢。
失望不是沒有,怨恨也不是沒有,但內心更多的卻是上不起大學的愁緒,再加上后媽呂靜一挑唆,柳煙樹跟前兒那么一炫耀,單純的水靈便跟著張己誠去了南方,回想起當時的那份心情,是多么的躊躇滿志,她想著只要打一個月的工就好了,一個月三萬多塊,第一年的學費怎么都夠了,以后上了大學一定邊工邊讀,自己肯定能養(yǎng)活自己。
到底還是對人心了解的不透徹,這一去,便被張己誠賣進了南方一家富豪會所,從此她的人生整個兒都顛覆了過來,原本清清白白的一姑娘,硬是被逼得人不人鬼不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