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無心和阿爾薩斯有什么關系,林纖瀾很想知道,然而事情的兩個主角似乎都沒有說穿的意思,待到林纖瀾回神,云無心已經和七品居的樂師交涉完,坐在鋼琴前。
林纖瀾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臺下等著看熱鬧的學生,心亂如麻。
琴魂已經喚出了小提琴,今天從一見到云無心就開始沉默的他,看到心愛的絲弦也精神爽利多了。他瀟灑的揚起琴弓斜視了云無心一眼,高貴俊氣的臉上寫著某種無聲的自嘲,云無心也微笑地回視了他,那長長的睫毛下仍是不可一世的傲然。
什么都不知道地夾在這兩人中間,林纖瀾覺得非常別扭。
“殿下,要開始了?!鼻倩隁馊粲奶m,面對云無心的高傲態(tài)度還能如此,真好修養(yǎng)。
“呃……嗯。”林纖瀾慌忙地舉弓搭弦,此時也沒有再與他爭辯稱謂問題。
還是那夜與云無心第一次合奏的曲目——寒暖調分明,對演奏和伴奏者默契要求很高的《天山淚》。
不同的是,一開始沒等鋼琴提音,阿爾薩斯就拉動了琴弓,共享意識的林纖瀾也漸進狀態(tài),冰山一樣的寒調,璀璨在冰原上綻放的極致艷麗,凄楚伴著明快,在林纖瀾手中上好的冷音琴中,如堤決口,流水般一瀉千里。
云無心一閃而過的驚詫。
臺下的艷羨、嫉妒、欽佩……甚至躍躍欲試,點滴不漏地傳了上來,鋼琴的幽幽暖調,泉水般叮咚作響,合上的小提琴音也是準確細膩。
林纖瀾卻知道自己狀態(tài)不好,因為她分心了,而且分心地很厲害。
為什么阿爾薩斯要把樂章中的暖調留給云無心?
眼睛的余光掃過鋼琴邊的云無心,溫和悠然的笑容,在凄迷的雨天也不染纖塵。
林纖瀾現(xiàn)在雖身處臺上,然而她卻是在那個位置傾聽這兩個絕世男子的對話,琴音的來回,這種試探中的默契,仿佛成就了千年般的蕩氣回腸,在淺淺的琴音中交錯成驚天波瀾。
聚集在這七品居之內的,都不是泛泛之輩,能進堯皇的每一個人都實力不俗,因此不單是林纖瀾,幾乎臺下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這合奏中的古怪。
一方面,配合天衣無縫,就算是多年合作的云無心和米洋一同登臺的時候,也從未有今天這番架勢,那種行云流水的順暢,冷暖調的把握,在鋼琴和小提琴間流轉,不經雕琢,渾然天成。
另一方面,無論是鋼琴還是小提琴中,都流露著同樣的抵觸……甚至說是敵意,在那祥云繚繞的天山寒冰曲調中,交替升華,雙方的水平都在這種較勁中,上升成一股奇異到無法形容的高度。
林纖瀾沒有再拒絕琴魂的意識,任由他如水如潮的悲戚,縈繞自己的整個身心,控制著自己的握弦的手和感音的神。她知道,現(xiàn)在只有她一個人,能夠環(huán)抱雙手,去接下琴魂無聲的嘆息。
于是,這場試演,成為了堯皇的經典。
天空中的雨淅淅瀝瀝地墜了下來,擊打在天頂上,散射出透骨的寒涼,七品居一地素凈,云無心那煥然的高傲,和琴魂優(yōu)雅的沉默,在林纖瀾心里布下深深的迷霧,如凋敝在記憶深處的火薔薇,再也看不清楚……
“走吧,我送你回名弦樓?!痹茻o心打破了滿場的沉寂。
在云無心開口之后,七品居才響起了掌聲,很有落幕的氣氛,可是在林纖瀾的印象中,這似乎才是她的揭幕而已。
曲終之后云無心似乎也失了力氣,微笑中帶了一抹初見阿爾薩斯時極其相似的憂傷,不過,沒存在多久就被明媚而堅強的笑容掃開。
“謝謝學長,不過我不回名弦樓?!?p> 云無心像沒聽到她說話一般對站在臺下的經理招手,甜甜笑道:“可以借一把傘嗎?謝謝學姐了?!?p> 佩著“白”字徽章的女孩回到:“當然,不過你確定是一把而不是兩把?”
林纖瀾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云無心美妙的嗓音壓了回去:“是的,學姐,雨下的太大,我必須送學妹回名弦樓去。”
云無心的聲音一向不大,但總可以起到應有的效果。
大堂經理無語地搖搖頭,轉身去操作間拿傘。
“怎么會有你這種人,”林纖瀾覺得自己從小到大沒有被如此忽視過,“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我和阿爾薩斯為什么一定要去做你要求的事情?就算我參加那什么比賽,我也沒必要讓你伴奏,更沒必要現(xiàn)在和你一起回名弦樓!”
云無心沒有回答。而當林纖瀾對上他那絹柔的目光時,心里醉了一瞬間。
同時,云無心的手勾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云無心的那種美,不是意識可以抗拒的,對他容貌的無言仿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非條件反射。
“干……干嘛?”林纖瀾的聲音變得很小,比起周圍女生們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她的這句可以完全忽略不計。
“不要試圖和我講道理,我向你保證,跟我講道理沒有效果?!痹茻o心附耳林纖瀾,輕輕吹了一口氣。
“我不管你講不講道理,我是要講道理的,如果……”
“如果你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我鬧別扭,你可以試試。”云無心溫柔如舔舐一樣接下林纖瀾的話,臉上憐惜的笑容都沒有一點的改變,表達出來的卻是冷峻的威脅。
林纖瀾全身一震,拒絕的手松了下來,她知道如果今天不跟云無心走,大概等待她的就是和以前那些女孩一樣的下場了,然而跟他走了之后呢?
已經想不清楚了……
琴魂移開視線,靜靜地跟在兩人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