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都。繁華的花街一片盛世歌舞,倒映著銀色月亮的無憂河上,十里廊船,絲竹歡天。
夜空之中飄著初春常見的濛濛細(xì)雨,為慶都又一個不眠夜,籠上一層別致的輕紗。三層的廊船鋪滿了粉色的花瓣,條帳暖紗分布其間,賓客絡(luò)繹不絕。
“哎呦,真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碰上帝國明珠,那個哈哈……靜清公主,哈哈哈……”
喧囂的船舷邊,幾個衣著華麗的女人因為靠的近,自動地聚在了一堆說話。
一個比較年輕的女子聞言笑了起來:“是嗎?本宮可以早就想到,漠塵公子出關(guān)的大禮,怎么也不會少了蓉夫人的大駕光臨啊?!?p> “我們這些寡居之人,幸捧花叢也就罷了,靜清公主年幼未嫁,來這種地方,不怕平白污了聲名?”另一個略顯肥胖的女人諂笑地給蓉夫人幫腔。
“呵呵,本宮的聲名,豈是區(qū)區(qū)長舌婦人便可污去的?”公主囂張的笑容印在腳下的無憂河中,隨著河水蕩漾,蓉夫人和那個肥胖的女人都臉色微變。
氣氛只僵持了一下,馬上就有人來勸:“算了算了,公主是皇太子最疼愛的妹妹,行為舉止也自有太子管束?!?p> “哼!”太子會管束她,她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爭吵只限于很小的范圍,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廊船上的侍女們都聞聲不變色,就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
反正,這些慶都貴族女子們你來我往的譏言諷語,侍女們在廊船之上,也不是聽了一天兩天,耳朵早就對她們的話完全免疫。
尤其,今天是個不一樣的日子,所以類似剛才那樣的小規(guī)模沖突,比起往日更多了一些。
一個素衣少女見狀,微微一笑,低調(diào)地穿過船上那些濃妝艷抹,斗嘴斗的樂此不彼的貴夫人,快步走向船艙頂層一個雅致的房間。
這種廊船在無憂河上,隨處可見,只不過其他的船都只有兩層,這艘則是有三層之高,要知道慶國的海艦也只有三層,據(jù)說這種船只,其構(gòu)造工藝是慶國的機(jī)密……
“我還以為,要見到你可得花一番功夫,沒想到一路上來,居然無人阻攔。”沒用多大功夫,素衣少女就來到了三層。
“無人阻攔,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會如此失禮進(jìn)來這個地方?!弊鳛閼c都許多公主貴婦,甚至王侯將相的入幕之賓,柳漠塵早已心境淡漠,寵辱不驚。
聽到自己房間的門打開的聲音時,柳漠塵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好定力!那個少女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斜倚在門邊,似乎半夢半醒地打著哈欠:“有必要說明一下,我只在門外,可還沒有進(jìn)來哦~”
好長的睫毛哦,好漂亮的眼睛,發(fā)絲是柔軟的,還帶著點微栗色,雪白的長袍纖塵不染,手中標(biāo)志的桃花扇清血欲滴……嘖嘖……
少女笑著仔細(xì)打量眼前的男子,以前只是聽說柳漠塵的名號,今天一見還真沒讓她失望,這俘獲人心的美貌,也不愧被稱為慶都第一名寵。
想起剛才幾個女人的斗嘴,素衣少女咂咂舌,心想這樣的容貌,果然有足夠的資本,讓慶都的那些貴夫人三天兩頭為他罔顧禮節(jié)地爭吵不休了。
“……”柳漠塵仍然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書,“如果沒有別的事,還請小姐速速離開。”
“哈哈哈,聽說你在尋找這個東西,我特意跑來一趟,居然不感謝我,看來我真不該來的呢……”
少女大笑一聲,根本不理會柳漠塵下的逐客令,將手中的小瓶子往空中一扔,柳漠塵本能地伸手接住。
一個白瓷小瓶,沒有花樣,質(zhì)地也不算精美。
不過,這個瓶子總算讓柳漠塵抬起頭,略微掃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十六七歲的樣子,長的不算特別,至少在柳漠塵這種花街之人眼中,不會是漂亮的那一類,不過……似乎有種奇異的感覺。
“哎呦,你就別愁眉苦臉裝深沉了,我都說了是你找了很久的東西,不拿東西試一試卻在那里胡亂抓瞎,你的智商被無憂河的小鯉魚吃光了嗎?”
……誰裝深沉了~
柳漠塵也意識到自己看少女的時間有點太長了,立刻將目光調(diào)回這個小瓷瓶。
纖白的手指輕輕一扣,瓶蓋就被掀開了,一股曼妙的清香毫無防備地沖了出來。
空氣之中瞬間蕩漾開純凈的味道,像清泉的水,卻又帶著一些澀甜,更有種磅礴的力量和這種清透的香味糅合在一起,仿佛被這股香味所彌漫的空間,從此再也沒有任何雜質(zhì)了一般。
如果柳漠塵去過慶國南方,就會知道,這是純正的海洋的味道。
“這怎么可能?”柳漠塵沒多研究,很果斷地關(guān)上小瓷瓶,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難道是調(diào)香師……”
柳漠塵如果不是聞著瓶中香精這特有的香味,幾乎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以他的身份,早已是試遍天下奇香,既然他都沒有聞過,那就說明這是一種新的香精。
“嗯嗯,”少女嘴角勾起一絲比陽光還明媚的笑,“還算滿意嗎?”
柳漠塵雖然對少女的失禮闖入不滿意,但是對瓶子里的東西,絕對是打上一百分。
“好啦,既然你收下了我的‘水天一色’就好辦了,這瓶香精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喲,就拿這個……付賬好了。”
說著,也不等柳漠塵同意,少女端起他窗臺上的一盆嫣紅的花,就朝著外面走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柳漠塵呃了一聲,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少女的背影。
誰都知道,那一盆可是靜清公主前些日子賞賜的天竺紅,整個慶國獨一無二的名貴花種,她居然那么毫不客氣就給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