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寧城外80公里,一處荒蕪的小鎮(zhèn)上,身穿校服的單馬尾少女蹲坐在生滿雜草的骯臟石板路上,看著手中的衛(wèi)星電話,滿臉陰鷙。
“生態(tài)部正在清剿我們的人!”
在她旁邊,一個帶著半邊白色面具的男人正斜靠在一頭巨大的惡犬身上,慢悠悠地吸著煙。
身后的惡犬渾身血跡,脖子上有一個碗口大的斷茬,另外兩個頭正在不斷扭頭舔舐新出現(xiàn)的血液。
“這不是肯定的嗎,我們的計劃暴露了?!蹦腥藵M不在乎地吐了一口煙圈,將臉上帶著的半截白色面具扯下。
面具下面,是一張被燒毀容的恐怖而扭曲的臉。
“上次朱明慧那個廢物失敗了,你就應該想到現(xiàn)在的情況?!?p> 女孩猛地抬起頭,反唇相譏:“朱明慧廢物?最廢物的難道不是你們?派了那么多人去,攔不住羅柏就算了,還死了個人,廢物!”
男人的臉龐抽搐了一下,眼睛瞇起,看著少女冷哼一聲:“我們就算攔住了又怎么樣?朱明慧根本不是那小子的對手?!?p> “就連借用了主力量的欲嬰都打不過他,你認為我們?nèi)チ擞杏茫俊?p> 少女再次垂下了頭,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絲恐懼。
她喃喃道:“主的真身降臨,甚至損失了一條臂膀,都不能戰(zhàn)勝他……”
“他……究竟是什么?”
她的話讓男人沉默了,兩頭巨犬打了個噴嚏,晃了晃頭。
更遠處,駝背老頭,咬著棒棒糖的小女孩更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
一時間,這個殘破的隊伍沉默下來。
……
……
沉默的背后,往往是翻滾的情緒。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寧靜的,極致的痛苦表面也往往如此。
這是秦非看到老楊之后,心里的第一個反應。
原本高大的漢子只幾天不見,瘦了一大圈,臉上胡子拉渣,眼里布滿血絲,甚至連后背都微微駝著。
這是黑街的一家熱鬧的小酒館,也是秦非和老楊以前經(jīng)常來的地方。
劣質(zhì)的酒精香味混合著煙氣,節(jié)奏強勁的音樂,讓這個小小的酒館顯得有些渾濁。
秦非將一個裝滿了啤酒的杯子推給了老楊。
“來一杯?”
老楊沉默著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秦非招招手,讓服務員多上幾杯。
“小秦,你說,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老楊深深垂下了頭,雙手用力抓著頭發(fā)。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為什么會這樣呢?我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去那個狗屁的互助會……”
“小楊……才三歲,那天早上我出門,他還叫我早點下班,陪他騎大馬……”
他抽噎著,似乎要把所有的壓抑情緒都哭出來。
老楊已經(jīng)三十四歲,奮斗努力了十幾年,靠著在城外跑運輸,拿命換錢,才有了現(xiàn)在的家。
結果剛剛幾年,孩子還沒有長大,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秦非認真聽他說完,又想起了自己在劉嫂子幻境里看到的那些畫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站在朋友的角度來看,老楊做的已經(jīng)足夠好,但是站在劉嫂子的角度,似乎也沒什么錯。
她也不過是一個被污染的可憐人而已。
秦非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再次將啤酒遞給了老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不知道為什么胸口悶的厲害。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看著老楊啤的白的都灌了幾大杯,醉的臉都變得通紅。
“我辭職了?!崩蠗詈攘艘豢诰?,口齒不清地說道:“老子要再去跑運輸了,再也不回這狗地方,從今天起,爺就自己瀟灑了。”
“什么女人,什么孩子,哪有自由自在來的舒服?”
他笑了兩聲,又灌了一杯酒,臉上分不清是酒水還是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杯里。
秦非心里發(fā)酸,低聲問道:“你……不回來了?”
“不回了,沒意思?!崩蠗顡沃掳?,看著窗外漸漸黑下去,迷蒙的霓虹燈五彩斑斕,閃爍著虛無的繁華。
“小秦,今天這頓飯,我請你?!崩蠗钫f著,看向了秦非:“哥對不起你,沒什么本事?!?p> “以前的時候,受到你爺爺很多照顧,后來你爺爺沒了之后,我就想著,我肯定要把你當親弟弟看?!?p> “有我的一口吃的,絕對不能餓死你?!?p> “我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連為什么都不知道?!?p> “估計是什么秘密吧。”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知道,連我老婆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我都不配知道!”
“我們,活著都不配,死了更不配!”
“我聽他們說了,你現(xiàn)在有個好工作,工資高,又體面?!崩蠗钫f著,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開來:“我也走的放心,一把年紀了,再出去闖一把,也許就混出頭了,也許就死了?!?p> “你不要擔心我,好好工作,找個好女人結婚,到時候哥回來喝你的喜酒……”
秦非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睛酸酸的,他愣愣地看著老楊,心中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最終只重重地點了下頭。
“一定!”
……
……
這頓飯吃了不知道多久,老楊醉得不省人事,秦非叫了車把他送回了家。
老楊的家里冰冷而雜亂,沒有人再為他留一盞燈。
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連老天爺好像也不爽快起來。返回西子灣小區(qū)的時候,外面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秦非淋了雨,回到家后先去洗了澡,出來之后,手機上多了幾個未接電話。
都是李主任的。
又有什么事?
正要回撥的時候,又來了個電話,秦非按下了接聽鍵,李主任笑呵呵的聲音傳來:“小秦,睡了嗎?”
“還沒有?!?p> “出來吃個宵夜怎么樣,我請你,算是小小的感謝一下你……”
“小妹妹沒事了?”秦非有點詫異。
老楊這只是稍微被污染了兩次,都被隔離檢查治療了快十天才放出來,李主任的老婆和女兒這才進去一天……
那邊的李主任語塞,尷尬地笑了笑,含混道:“……那還沒有,不過我找人打聽過了,過不了幾天就可以出來了……所以就想著和你吃個飯,感謝一下?!?p> “順便……還有點其他的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