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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衙門

第六十三章 來歷

天下衙門 衣山盡 2782 2011-11-07 02:43:14

    簍士弟:“大人大概還不知道吧,這個朱保器可是有來歷的,這一點(diǎn)從他的姓上就能看出來?!?p>  周行德心中一驚:“難道他是皇家……”不對,明朝制度中對皇家子弟控制極嚴(yán),任何人不得做官從政,不得從事俗業(yè),一應(yīng)開銷皆由國庫支應(yīng)。反正一句話:當(dāng)豬養(yǎng)。

  于是,那些無所事事的朱家子弟只能游手好閑變成徹底的廢物。不但如此,隨著皇族的人逐漸增加,到明朝末年竟達(dá)到驚人的幾十萬之巨,以致成為國家財(cái)政無法承受的負(fù)擔(dān)。

  “那么小婁,他究竟是什么來頭,見了本大人居然如此猖狂?”

  婁士弟回答道:“說起這個朱保器,他可是成國公府的人?”

  “成國公府的?”周行德心中一動,想起了朱儀這個紈绔子弟,不覺搖頭,這朱能當(dāng)年也算是一個英雄人物,怎么家中的人如此不堪?

  “對,朱保器是朱老公爺朱能的堂弟的孫子,見了當(dāng)見的成國公也就喊一聲大哥,他以前能夠見刑部東城大獄靠的就是朱家的面子。仗著成國公府的勢力,在監(jiān)獄里欺壓我等良善本分之人,可說是天怒人怨。只不過,大家怕他背后的國公府,敢怒而不敢言罷了?!?p>  “你是良善本分之人?”周行德上下端詳著婁士弟。

  婁士弟一挺胸膛:“大人,小人自然是本分老實(shí)的?!?p>  “哧!接著說?!?p>  婁士弟:“本來,靠著成國公府,這個朱保器早就該升上去了。無奈前些年成國公壞了事,勢力大不如前,這廝也就在這監(jiān)獄里熬著。恰巧我東城大獄的司獄缺員,朱保器就動了心,托府中的小公爺朱儀給鐘小鬼帶了個話,讓鐘主事扶朱保器一把。這個鐘小鬼和朱家有淵源,同吏部的一個郎中……”

  周行德擺了擺手:“鐘主事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必須細(xì)說。他以前朱能朱大將軍門下的主薄,和吏部的一個郎官是同年。”

  通過婁士弟剛才這一番話,周行德總算明白朱保器剛才為什么對自己有如此深的敵意,原因很簡單,我周行德檔了他上進(jìn)的道路。

  想朱保器這樣的不入流的職官。換現(xiàn)代人的話來說,不在編制內(nèi)。如果能夠做成東城大獄的司獄,就能搖身一變成為正式的公務(wù)員。

  本來,靠著朱府的勢力和鐘小鬼的人面,這事已是板上釘釘。

  可萬萬沒想到周行德半路殺出來,把朱保器的這場美夢變成立黃梁一枕。

  “朱保器、鐘小鬼、朱儀……”周行德無聲地笑了笑。

  “大人連這都知道,果然厲害!”婁士弟夸張地叫了一聲,然后諂媚地笑起來。一臉神秘,低聲問:“大人,據(jù)說您和呂尚書、張鶴張大人關(guān)系密切?”

  周行德心中暗暗吃驚,他是通過張鶴進(jìn)的刑部,這本不是什么秘密。不過,這種事情也只有吏部和刑部的高官們才能知道,這個簍士弟是耳報(bào)神嗎,連這都能打聽出來。

  這家伙倒不是一個廢物,未必不能為我所用。

  恩,作為一個新官,初來乍到,是需要培養(yǎng)幾個心腹。這家伙是監(jiān)獄里的老人,又有心向自己靠攏,倒能籠絡(luò)一二。

  做為主官,他在婁士弟這個下屬面前自然要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只淡淡一笑:“小婁,道聽途說的事情當(dāng)不得準(zhǔn)。”

  “哎喲,大人,這事小人可訪得清楚著呢!且不說呂尚書位高權(quán)重,單說張鶴張大人,在如今的京城官場上可是紅得燙人。大人你與張大人相熟,將來的前程必然不可限量,到時候小人也能粘粘你老人家的光?!?p>  周行德哈哈一笑:“你這家伙就是個小人,下去弄點(diǎn)吃的過來,本大人要熬夜看帳?!?p>  “是,小的這就去辦,保證熨帖?!?p>  吃過婁士弟送過來的酒食,周行德繼續(xù)打著算盤核對這三年來刑部東城大獄的帳目。

  這一算不要緊,倒讓他吃了一驚。

  原來,在這三年中,朱保器通過吃差價,克扣犯人日常用度,竟貪墨了將近一千二百兩白銀。

  “一千二百兩,好大一筆數(shù)字!”周行德抽了一口冷氣,心中卻大覺振奮:想不到這么區(qū)區(qū)一座監(jiān)獄就有如此油水,這地方我是來對了。

  一千二百兩白銀依照購買力來算,相當(dāng)于后世的一百三十到四十萬人民幣。明朝太祖、成祖兩代英主,官場還不像中后期那么混亂。

  如果放在明末,這筆錢足夠普通人買一個最低等級的爵位了。

  記得《紅樓夢》上寫過一段,說大觀院里的賈鏈還是賈珍就花了一千多兩買了個云騎尉。

  當(dāng)然,這么多錢朱保器不可能一人獨(dú)吞,成國公府那邊要孝敬一點(diǎn),監(jiān)獄中的牢子們也要撒一些。不過,即便如此,最后落到他手中的也有好幾百兩。

  “這道是一個機(jī)會,若報(bào)到監(jiān)察院去,朱保器死罪是逃不掉的,自可除此大患。不過,這么干痛快固然是痛快了,后患卻大?!?p>  周行德微一沉吟,就將打消了這個主意。

  首先,真報(bào)上去,成國公府肯定要保朱保器,未必能把他怎么樣。

  再則,此事牽涉頗大,到時候上頭一查起來,牢子們也逃不了干系,到時候我周行德豈不把人都得罪干凈,以后還怎么當(dāng)領(lǐng)導(dǎo)。

  況且,吃些飄沒,克扣些損耗乃是官場的潛規(guī)則。實(shí)際上,明朝官員俸祿低得令人發(fā)指,堂堂一個正七品的知縣,沒月也就一兩六錢的俸祿,還得負(fù)擔(dān)衙門里的所有開支,不吃拿卡要,政府機(jī)構(gòu)立即就會癱瘓。因?yàn)椋@種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聽之由之。

  周行德若將這個潛規(guī)則擺在臺面上來,無疑是和所有官僚作對,以后也別想在政壇上混下去了。

  嘉靖年間的海瑞不比你周行德牛,就因?yàn)槟菨撘?guī)則說事,弄到后來人見人怕,連張居正這種胸懷大度的人也不敢用他海剛峰。

  最最重要的是,周行德可不是那種有道德潔癖的圣人,千里做官只為財(cái)。他還想沿著朱保器開辟出的這條財(cái)路走下去呢,怎肯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恩,無論如何,先把財(cái)權(quán)把住,這些都是老子的錢,你朱保器一邊呆著去吧!”

  不覺天已微曦,周行德也有些倦了,就回房間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睡到下去才醒過來,剛回簽押房,婁士弟就巴巴地將一張熱毛巾恭敬地送了過來:“大人終于起了,可是要回府,小的著就去雇轎子。”

  “也好。”被人服侍和巴結(jié)的感覺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

  “大人的嗓子好象出了些問題,要不,小人去叫個郎中過來給你瞧瞧?”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周行德心中一陣大苦。是啊,老子的嗓子啞了快大半個月了,怎么就不見好呢?

  啞……啞巴……咦,這道是一個好法子。

  周行德心中大動,死牢中可還關(guān)著顧老頭那個狗東西呢。這家伙不除,我周行德非被他害死不可??梢矝]辦法明里動手,如果能有辦法讓這老東西變成啞巴就最好不過。

  這古代有沒有一種藥吃了下去就能讓人沒辦法說話呢?

  對,這事得仔細(xì)琢磨琢磨。

  “不用,本大人一直在吃藥,有家藥鋪的藥不錯。藥鋪東家于我交厚,醫(yī)術(shù)也很好。要不,送本大人去那里?!敝苄械孪肫鹆嗽颇?,這事倒可以問問她。

  便同婁士弟說了云娘藥鋪的位置。

  婁士弟是何等精明之人,又有心討好新上司,隨便擺朱保器一道。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提議:“大人,那德仁藥鋪的車?yán)习逦沂侵赖?,一向與朱保器狼狽為奸。這種人的貨咱們是斷斷不能用的,要不,以后就從你熟人那里進(jìn)貨?!?p>  周行德對婁士弟的機(jī)靈大為欣賞:“小婁,你這個主意不錯。朱保器以前進(jìn)貨的渠道都不能用,馬上就是冬季,犯人們的冬裝需要置辦,還有,牢房的燈油也該買了。這事我也不耐煩去做,你負(fù)責(zé)吧?!?p>  婁士弟知道周大人是將一條發(fā)財(cái)?shù)穆纷铀徒o自己,歡喜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拍胸脯打包票說一定辦好。

  他也知道,周行德雖然放手讓自己去撈錢??勺约阂膊荒懿恍咽?,這差價中的大頭自然要先孝敬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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