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聽到了周行德的叫喊,三姐突然睜開了眼睛。輕嘯一聲跳到車上,手中有亮光閃過,一片雪亮的大弧從她手中發(fā)出,三顆韃靼人的腦袋躍上半空。血紅大花綻放,戰(zhàn)馬馱著無頭尸體跑出去二十多步,失去生命的韃靼騎兵才轟然落地。
“好厲害的女人!”周行德抽了一口冷氣,心中稍微有些安定。
正如這個女殺手先前所說,戰(zhàn)場之上,個人勇武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可三姐此刻站在車上,而且戰(zhàn)場又如此混亂,已經(jīng)沒有任何陣形可言。這個時候,她的武藝高強的優(yōu)勢就能得到最大的發(fā)揮。
牛車雖然小,三姐在上面騰挪回旋,卻快得讓人眼花。
那些雨點一樣襲來的羽箭也全部落空。
轉眼,又有兩個韃靼騎兵死在她手中。
三姐也是殺發(fā)了性,手下無情。不斷噴涌而來的人血濺了她一頭一臉,居無何,身上的白衣已經(jīng)徹底被染紅。
“蓬!”一個韃靼人被她一腳踢到半空,發(fā)出一聲鳴雷般的骨折聲,顯然是活不成了。
這一腿之威真如天雷下?lián)簟?p> “快過來,快過來!”周行德忘記了害怕,不住地朝她招手。
三姐置若罔聞。
……
“好一個血衣觀音!”
對面的韃靼人大軍中,一個頭戴金冠的老人被眼前這一幕吸引住了,忍不住小聲喝彩。
此人正是韃靼人太師,軍隊實際上的首領阿魯臺。
如今的阿魯臺已經(jīng)五十出頭,若是中原人,正是一個人體力精力最旺盛,經(jīng)驗最豐富的年紀。但草原的風霜已經(jīng)染白了他的頭發(fā)和胡須,一張黝黑的臉上也滿是皺紋。
他騎了一匹健馬和一群韃靼貴人站在中軍大旗下,皺著眉頭,目光深邃地看著山坡上血雨腥風的一幕。
先前一陣不過是阿魯臺的試探,第一陣已經(jīng)充分暴露了明軍兵力不足,防御薄弱的漏洞。
韃靼人太師阿魯臺再笨也不會采取同樣的戰(zhàn)術正面硬撼葉天禹。實際上,這已經(jīng)是他第四次同明朝軍隊交手,其中有兩次是與明朝最善戰(zhàn)的永樂皇帝面對面較量。雖然前四次都敗得一塌糊涂,可吃了這么多虧,從戰(zhàn)爭中學習戰(zhàn)爭,好歹也被養(yǎng)成了奸猾狡詐的性子。
果然,一換戰(zhàn)術就收到奇效。
明軍這個虧吃定了。
以五千韃靼主力騎兵進攻一個傷兵滿營的后勤運輸營,這樣的戰(zhàn)斗毫無懸念,或許只需少許工夫就能屠盡這隊明軍吧。
不過,葉天禹軍的強悍還是讓他有些意外,方才這一戰(zhàn)已使超過一百個韃靼勇士永遠閉上了眼睛。
要想徹底解決這支明朝軍隊,韃靼勇士也將付出不小的代價。
可如今我韃靼部的勇士在歷次血戰(zhàn)中消耗極大,每一個士兵都是部族最寶貴的財產(chǎn)??!
阿魯臺心中突然有些抑郁。
明軍的厲害他這二十多年來見識過很多次。
眼前這個女人,更是兇悍得讓人吃驚。
這樣的敵人若是個男人,在草原上至少也是個百夫長級別的勇士。
在阿魯臺眼中,漢人女子都是弱不禁風的小腳廢物,哪里有草原女人健康勇敢。
漢家女人也是配脫光了衣服愉悅我草原戰(zhàn)士。
可這個漢族女人卻讓阿魯臺大為意外,心中也是一凜,若中原人都如此強悍,還有我韃靼人的活路嗎?
“這女人不錯??!”身邊,幾個韃靼武士都低聲喝彩。
一個百夫長笑道:“太師,留那女人一條性命吧,我還缺一個妻子,求你把他許給我。這樣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絕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此人是韃靼軍有名的勇士,與明朝開戰(zhàn)十多年,他手上至少收割過上百明軍勇士的頭顱。
“哈哈,撥赤,你他娘還真是機靈,這個女人是我的?!绷硗庖粋€軍官也大為動心。
“我說,你們都別爭了,如此上好貨色,自然要先可著我們太師受用?!庇腥苏~媚地討好阿魯臺。
阿魯臺突然苦澀一笑:“我不能要這個女人?!?p> 撥刺精神一振,哈哈笑道:“太師不要就給我好了,難不成是太師年紀大,使喚不動自己身體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到阿魯臺身上。
這樣的話對太師來說已是極大的冒犯,不過草原人說話隨便,況且,這里都是阿魯臺的族人,阿魯臺也不以為意,笑笑:“不,阿魯臺雖然年紀大了,可每夜依舊無女不歡。不過,眼前這個漢人女子如此勇猛,乃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勇士。這樣的人不能當做女人來對待,撥刺,你不這樣認為嗎?”
活捉一個敵人比殺死一個敵人的難度要大許多,為這樣一個女子再付出十幾條性命,不值得。我阿魯臺再不能做賠本買賣,尤其是為一個女人。
撥刺一怔,半天才點點頭,大聲道:“太師說得對,對待勇士,最高的敬意就是將她的頭顱砍下,置之于荒野,讓猛禽啄食,讓蒼鷹帶著她的靈魂在蒼穹高處飛翔!”
阿魯臺大喝一聲:“說得好,撥刺,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拿我兵器來!”撥刺從衛(wèi)兵手中接過一柄長長的大棍,咆哮一聲:“那么,讓我去殺了這個勇士,以我的兵器向她致敬吧!”
阿魯臺也不說話,只猛地一點頭。
撥刺就提著大棍卷起一道旋風沖了出去。
阿魯臺滿意地看了一撥刺的背影,一提馬韁,也緩緩地跟了上去。
“太師,你是我韃靼之魂,前方戰(zhàn)局兇險莫測,還是不要靠近了?!庇腥撕暗?。
阿魯臺嘆息一聲:“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明軍運輸營就這么難啃,此地深入明國國境,必須盡快殲滅這支敵軍。某身為大元太師,戰(zhàn)死沙場卻是最好的歸宿,怕又何來?必須盡快結束戰(zhàn)斗。”
他擔憂地看了看已經(jīng)微曦的東方,心中突然有一絲不安。
韃靼軍深入到保安州,一路急行兩百多里,居然沒有碰到一個敵人斥候。以朱棣的老奸巨滑,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這一戰(zhàn)拖得太長了。
我韃靼精銳消耗得太多了,這樣的戰(zhàn)斗不能多打。
他心中的擔憂,其他韃靼人自然不會知道??芍鲗⒂H自上陣,依舊讓韃靼軍士氣大振。
號角不斷,一聲更比一聲響亮。
如果能夠從高空俯視,就可以看到明軍只能在山岡上縮成一個小小的圓陣竭力抵擋,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擊之力。被敵人徹底消滅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千多號明軍已經(jīng)不分輔兵和主力戰(zhàn)兵,即便是病得走不動的傷病員也都提著一根長矛,不要命地朝沖來的韃靼人刺去。
人人都在拼命,即便是戰(zhàn)死,也要咬敵人一口。
此刻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韃靼人在人數(shù)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繼承自蒙古人的戰(zhàn)法在這十多年的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磨練得純熟,一隊又一隊輕騎兵圍著明軍的車陣不斷繞圈,手中的獵弓將雨點一樣的箭石朝葉天禹軍頭上射來。
而韃靼人重甲士則提著長長的重兵器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車陣上砸去。
轉眼,幾輛大車就被他們手中的巨錘轟得挎塌在地。
大團火光次第升起,滿世界都地垂死士兵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