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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云能聽到的那種思念

第二十六章 酒精與雪隱山

只有云能聽到的那種思念 雙吉坊 2753 2022-01-18 12:09:47

  從一早開始,窗外的天色就很不好。

  小鎮(zhèn)的天空好像沒睡醒似的,維持著黎明時分的光景。

  昏昏沉沉的烏云放肆地壓過境來。

  氣象臺的天氣預(yù)報小姐一早笑吟吟地表示:“今天的風(fēng)力和降雨量將會是入秋以來最厲害的一天哦!”

  明明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她比接下去宣布劉翔打破大阪田徑記錄的主持老兄,還要笑得蕩漾。

  她這次可得逞了。

  十點(diǎn)鐘左右,暴雨如期而至。

  從昨晚就開始肆虐的狂風(fēng),把天空中砸下的豆大雨點(diǎn),拼了命地往玻璃窗上甩。一陣呼嘯的風(fēng)聲,伴著一陣“嗶哩??钡那脫袈?,接著又是一陣風(fēng)聲。不帶任何間隔,豪雨如機(jī)關(guān)槍般地,從天空掃向大地,讓人會有種置身在末日系好萊塢科幻大片的錯覺。

  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這也是當(dāng)然的,從聽完蘭芳那些話之后,我的大腦就像車禍后空轉(zhuǎn)的汽車后輪,毫無頭緒、不由自主、仿佛只是依從著那股慣性般地思考著那些話的含義。

  這陣豪雨,更是雪上加霜。

  我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模型鉗,對著MG版OO-升降翼的組裝手冊開始發(fā)呆。從昨晚到現(xiàn)在,完成的部分還不及之前一小時的量。

  既然心思沒有放在上面的話,那就不如靜下心來,把問題理出個頭緒怎么樣?我心想。

  不行,我發(fā)現(xiàn)越是安靜的場合,我就越是靜不下來。

  那種叫做心聲的東西,似乎越是四下無人,它的分貝就越是大到擾人。

  這股焦躁的虛無感空前強(qiáng)烈,強(qiáng)烈到我只能對著窗外遠(yuǎn)眺時,才會變得好一些。

  就在我不知不覺中,老爸頂著一頭鳥窩頭,七倒八歪地走了進(jìn)來。

  “峰峰!”

  我回頭一看,嚇了一跳。

  他臉都沒洗,眼鏡都沒戴,應(yīng)該才剛起床不久。

  “老爸,今天怎么那么晚?!?p>  他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步子很不穩(wěn),還夸張地連打了好幾個打哈欠。他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牙刷,站在我的床邊就刷起牙來了。

  “刷牙到衛(wèi)生間里刷??!啊,牙膏滴到我的被子上了!”

  “你小子,老爸養(yǎng)你那么大,刷個牙都要唧唧歪歪的?”

  “真會添麻煩的,有沒有想過要把漱口水吐到哪兒去……我的房間里可沒有洗手臺或者垃圾桶的。”

  哇,還一股酒味……

  “老爸,你喝酒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咕嚕咕嚕地漱起口。見狀,我趕緊把他推到二樓的衛(wèi)生間。總算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讓他把漱口水吐進(jìn)了洗臉池。

  不知道老爸在搞什么,才剛吐掉漱口水,他接著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賴在那里不想走了。真拿他沒辦法。

  “要睡回自己房間睡啦?!?p>  “再來一杯。”他把刷牙的杯子遞到我的面前。

  “來一杯什么啊……”

  唉,又是應(yīng)酬到宿醉了吧。

  真拿他沒辦法。

  “來來,咱們換個場子接著喝?!?p>  我將計就計地接過他的話,連哄帶騙地把他弄回了他的房間。

  安頓好了他之后,我轉(zhuǎn)身要回房了。

  忽然,老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混小子!”這回他沒認(rèn)錯人。可這沒頭沒腦地說的是哪樣啊?!拔叶疾缓靡馑既ヒ娤臒樐羌一锪?。”

  “夏叔叔?”

  聽到這個以后,我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是啊,就是那家伙。我早就跟他說了,陳峰這小子已經(jīng)把美風(fēng)的事情都忘光光了。別把美風(fēng)送過來,不然有得他好操心的。你猜他怎么說?哈哈哈,他說啊,一個人就算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凈,總會有什么東西留在那個人的心里的。明明是個做生意的,想法還那么浪漫,你說好不好笑!”

  “……”我沉默不語。

  老爸一臉醉態(tài)地翻了個身。接下去說的一長串話,更像是他的胡言亂語:“‘沒問題的,沒問題的。’夏煒對你可有信心呢!就算不怎么了解你,他也認(rèn)為可以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你。哈哈哈!商人的精明到哪兒去了?他怎么會對你那么信任呢?哈哈哈,你小子,別笑!你最混了。車禍了以后,就跟丟了魂一樣,整個人都變了,一點(diǎn)都不老實。初中的時候,背著同學(xué)裝什么正義的伙伴,幫班上的同學(xué)出頭,結(jié)果也沒見你落得個好人的名聲。真二啊,要交朋友,干脆點(diǎn)跟他們說不就得了?到了高中,這種傻事倒是不做了,但也沒見你往前走一步。不管跟誰,你都不肯接近。就算跟老爸我呀,你也都不肯說實話……”

  老爸說的話很多,我只有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地旁聽的份。

  “唉——自從你媽媽走了之后,老爸才發(fā)現(xiàn)走進(jìn)一個人的生活,原來是多么有意義的一件事。去了解、去熟悉、去見證、去守護(hù),這些有感而發(fā)的事情,在接近了以后才會變得自然,變得有意義。你老媽教給我這些,我也希望能把這些教給你。陳峰,你懂嗎?”

  “老爸你醉了?!?p>  “我沒醉!從車禍以后,你就太患得患失了。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給孤立了起來。雖然我能理解,那次失憶給你的滋味非常不好受,但是現(xiàn)在也是時候走出來了吧。失去一段感情的意義,遠(yuǎn)比躲避一段感情來的有價值得多。舍得失去,不不不,隨時隨地懷抱失去一切的覺悟,這才是真正的男人該有的胸襟!你說是吧……”

  老爸重復(fù)著“你說是吧”。

  呢喃中他塞給了我一樣?xùn)|西,然后似乎睡著了。

  帶著微笑睡著了,像是自信能看到一個好夢一樣。

  我低頭看著懷里的那個的東西,那是一個相框。

  銀白色的亞克力邊框,圈起了那張我和美風(fēng)穿著冬服站在后院里的老相片。冬日的暖陽,在我們身后發(fā)散出了一圈圈光暈。兩張笑臉的輪廓,也因此變得格外清晰。

  也就是在那一刻,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沖破了盤踞在我內(nèi)心多年的黑色螺旋。

  我到底怕什么?

  是接近他人的這個過程?

  是了解他人的這個過程?

  還是維持關(guān)系的這個過程?

  不是,都不是。

  正如老爸說的那樣,我怕的是失去。我怕接近后,了解后,相處后,不得不面臨最終失去的這個結(jié)局。所以,我才畏首畏尾、患得患失,我才刻意地和別人保持距離,我才把一份份感情放在熟視無睹的位置上。

  這真是種膽小鬼的作風(fēng)。

  因噎廢食指的就是我這種人。

  這種想法太自私了。為了躲開“失去”可能會帶來的悲傷,為了不讓這種悲傷傷害到我自己,那么多年以來,我寧愿選擇逃避。寧愿逃避和別人建立聯(lián)系,逃避肩負(fù)起別人的期望和信任,但卻不知道,這種無責(zé)任、無休止地逃避,也在給別人帶去傷害。

  我的逃避對別人而言不就是一種“失去”嗎。

  難怪蘭芳叫我小鬼頭,難怪老爸喊我混小子。

  過去的慘事才沒有我一直認(rèn)為的那么消極。它才不是讓你逃避未來的理由。過去的生活經(jīng)歷越是慘到心痛,摔得越是鼻青眼腫,對現(xiàn)在的我而言,就越是有價值。所謂成長,就是要把這份悔恨、這份約定和這份愿望,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前走。每個人不都是在背負(fù)著自己的過去在生活著嗎,所以,不管這些感情加起來有多沉重,我都必須這么做。

  為了那個同樣珍視這些回憶的人,我都必須這么做。

  螺旋的邊緣逐漸破裂,它被一股不知道打哪里來的力量從內(nèi)部摧毀。

  這股力量一直潛藏在我的心底,一直被那道巨大的疤痕掩蓋著。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開始在我的胸口激蕩。那股力量的強(qiáng)勁,足以匹敵小鎮(zhèn)上空呼嘯的狂風(fēng);那股力量的密集,足以勝過從天而降的豪雨。

  也許是蘭芳和老爸的一席話,把那股力量從我心底喚醒。不,這是我自己的力量,能夠喚醒它的東西也只有一種。那是我自己的決心。

  “不要再逃避了?!?p>  我低頭凝視著胸口疤痕的位置,右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

  我到美風(fēng)房間,但是她人已經(jīng)不在了。

  我打她的手機(jī)也沒人接。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出門?

  那么我能想到她會去的地方,只有一個。

  雪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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