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你還不是靠老娘的錢養(yǎng)你？”
“行了，咱兩兄弟就不說這么多了。”
陳伐望著面前這個胖乎乎的男人，忍不住心里流出一種暖意。
在藍星上。
所有人他都不在乎，唯獨在乎這么一個人。
他出身在一個比較特殊的家庭里。
父親嗜酒好賭，母親坐臺揮霍。
而他的父親也只是母親以前的一個客人而已，擦槍走火之下，兩人也順勢走到了一起。
只是沒有辦理結婚證，更沒有什么婚禮一說。
用那時候的話就是搭伙混日子。
能混一天是一天。
而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
剛記事的時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別人的家庭有什么區(qū)別，只是隱隱感覺和同齡人小孩玩耍的時候，總是會收獲一些若有若無的鄙夷和嗤笑。
但畢竟年齡較小，不記事，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真正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家庭和別人的家庭不一樣的時候。
是在四年級的時候。
那天，他一直暗戀的一個女同桌，在下課時間突然好奇的問他。
“陳伐啊，為什么你每天身上都那么淤青啊。”
他記得他當時微微愣了一下，疑惑道：“難道你們的父母不打你們嗎？”
“打啊，我上次考試成績不好回去之后，他們就打我了?！?p> “但也只是偶爾打一次，哪有像你這樣每天都是一身淤青啊，現(xiàn)在你每次早上進班前，同學們都會猜你身上會不會多一點新的淤青?！?p> “哦?！?p> 他記得他當時感覺有些丟人，就講了個笑話打哈哈的圓了過去。
印象中那天的下課時間特別久。
久到當他感覺到全班同學都在盯著自己嗤笑，讓他的臉紅的發(fā)燙的時候，上課鈴聲才終于響起。
那是他第一次上課如此認真的聽講。
哪怕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但那天他甚至希望這節(jié)課永遠上下去。
當天放學回到家中的時候，他在門口深呼吸了幾口后才悄悄的推門準備回到自己的屋內(nèi)。
然而剛進屋便看見已經(jīng)喝得醉醺醺的父親，坐在沙發(fā)上死死的盯著他。
見他雙手空空如也，原本已經(jīng)臉頰通紅的父親，頓時氣不打一處，大步?jīng)_上來，一腳重重的踹在他的肚子上。
“媽個比的，兔崽子，老子讓放學買瓶酒回來。”
“你把老子的話當屁放了是嗎？”
“啊？”
“老子辛辛苦苦供你上學，你就這么回報老子，給老子買瓶酒都做不到？”
“老子要你這個廢物有什么用？”
“啊？你跟我說老子要你這個廢物有什么用？”
他記得那天父親的腳格外有力，他只能蜷縮在墻壁和房門的犄角里，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拳打腳踢的同時，疼痛和委屈讓他眼角的淚水控制不出往來流。
“別打了，爸，我痛。”
“我媽說她沒錢，沒給我錢啊，我沒錢買啊。”
“爸別打了，嗚嗚嗚，我錯了。”
“沒錢？”
父親好像被這句話氣笑了一般，重重的抬腳用力踹向他腹部，劇烈的疼痛讓他像是個扭曲的紅蝦一般，蜷縮在門后，心里只能期望父親可以早點停下來。
“沒錢？你媽說沒錢？”
“你媽的賣批錢，都去哪了？”
“??？”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他媽根本就不是老子的種，你他媽就是個畜生生下來的貨色?！?p> 而這時。
在屋子里白天補覺，準備晚上去上班的母親，才被動靜吵醒，從屋里沖出來。
見到這一幕后。
二話不說的就沖上去，撕扯著父親的頭發(fā)，開始神情激動的高吼了起來。
“除了會拿兒子撒氣你還會干什么？”
“有本事你他媽去賺錢啊。”
“你他媽還不是靠老娘的賣批錢養(yǎng)你，你要真是個男人，你出去給老娘賺筆錢回來?。 ?p> “你除了窩里橫你還會干什么？”
剩下的他有點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那天他從地上爬起來后，抱緊雙腿將書包放進懷里坐在犄角里，靠在犄角里望著眼前扭打在一起的母親和父親。
身上的劇痛隱隱傳來，讓他感到有些難受。
望著旁邊那張語文老師留下的家庭作業(yè)一張試卷，此時已經(jīng)在剛才的毆打中，被撕碎成了幾半。
忍不住的將頭埋在雙膝里痛哭了起來。
他記得，他那天哭的聲音很大。
他不清楚為什么在哭，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委屈，還是害怕明天無法完成作業(yè)而被老師責罵，總之就是忍不住情緒崩潰抱頭坐在角落，聽著耳邊的嘶打聲大聲痛哭了起來。
他很笨。
他也有嘗試上課認真聽講，但他就是無法做到像班級里的優(yōu)秀孩子一樣，輕輕松松考試就能拿到高分。
明明很簡單的題，但他就是解不出來。
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人是天才，但更多的是普通人。
而他就是那個普通人。
下課時，他總是呆呆的坐在座位上，望著周圍的同學，成群結隊三三五五的沖下樓去小賣部購買一袋辣條，一袋用密封塑料袋包裝的果汁。
回到教室后，互相打鬧的開始分享零食。
其實他也很想吃。
看起來真的很香啊，那紅油油的辣條，讓他僅僅是掃了一眼，就已經(jīng)幻想出那根辣條如果可以進自己嘴里，那是會多么美味啊。
然而他沒有錢。
經(jīng)常有同學給他分享辣條，但他總是笑著搖頭，說他不想吃。
其實他真的很想吃，但他不敢吃。
如果他吃了那根辣條，那他肯定就要以后也買辣條分享給大家，他買不起。
他不敢吃。
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是埋頭在桌子上假寐，但他根本就睡不著。
不是困了，而是下意識的想避開這種熱鬧的氛圍。
聽見周圍傳來熱鬧的嘻嘻哈哈聲。
總感覺內(nèi)心有點難過，像格格不入一般。
等長大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一種被世界所拋棄所帶來的孤獨感。
然而一學期時間過的總是很快。
期中考試到了。
當他帶著只有46分的數(shù)學卷子，和67分的語文卷子，回到家后。
沒有第一時間睡覺。
而是掃了眼在沙發(fā)上昏睡的父親，小心翼翼的將書包放進自己的屋子，然后跑到樓下花壇摘了幾瓣玫瑰回來。
用床頭小熊狀的鬧鐘，給自己設了一個凌晨六點鬧鈴。
那個鬧鐘是他在上一年級的時候，母親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父親常年酗酒昏睡，而母親經(jīng)常凌晨才回家倒頭就睡，沒人會叫他起床，這個鬧鐘陪伴了他整個童年。
他很喜歡這個小熊狀的鬧鐘，看起來很可愛。
...
鬧鐘響了。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盡量不發(fā)出一絲動靜，用熱得快燒了一電壺開水后。
耐心的在屋內(nèi)等候。
十幾分鐘后，屋外響起開門聲。
滿臉疲倦妝容淡去的母親跨著一個小包，下班回來開鎖進屋，隨意的將高跟鞋甩在門口，便準備朝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