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險境

　　后半夜，在阿倫戴爾通往北地森林其中的某一條山路上，有一個騎著馬匹的身影正飛速地往北地森林的方向行進著。

　　這個身影身穿著一身棕灰色的棉衫。從他的右肩到左側腰際還斜挎著一個布包。右側腰際還有一把劍拴在一條牛皮腰帶上。雖然這把劍一直隨著他的身形在上下擺動，但劍鞘上的掛鉤非常牢靠，使它不會因為這人騎馬時的大幅顛簸而掉落。

　　他是阿倫戴爾皇家衛(wèi)隊中的一名軍官，此刻他正在執(zhí)行一個在他看來無比光榮的任務。

　　今天下午安娜女王陛下親自找到他，委托他去一趟北地森林，需要把她的兩封親筆信分別送到艾莎女王陛下和北烏卓族的葉蓮娜族長手里。

　　下午從阿倫戴爾出發(fā)之后，他就一直在馬不停蹄地朝向北方趕路。

　　這位年輕的少尉嚴格來說并不是阿倫戴爾本地人。十二年前，他和他的父母還有妹妹為了躲避災禍，搭乘著一艘由大清出發(fā)的英格蘭商船逃離了家鄉(xiāng)，過上了在海外顛沛流離的生活。

　　后來由于遇到意外，他們一家人在逃亡的途中失散了。他跟著他的母親在九年前來到了阿倫戴爾。本來他們是在四處漂泊打聽自己親人的消息，只是因為當時他母親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再做長途旅行。所以母子倆最后就留在了阿倫戴爾，直到現(xiàn)在。

　　或許是因為上天很眷顧這一家人，就在兩年前的春天，有一批移民從查托來到了阿倫戴爾。他的父親和妹妹就在這一批移民當中，一家人至此得以團聚。

　　剛剛來到阿倫戴爾的時候，他原本還擔心這里的人會像他到過的某些其他地方那樣排擠他們這樣黃皮膚黑眼瞳的異國來客。不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無論是國家君主，還是平民百姓，大部分人對他們娘倆都非常友好。

　　在來到阿倫戴爾生活的第二年，他就報名參加了阿倫戴爾的軍隊。并通過自己的不斷努力，以異常優(yōu)異的表現(xiàn)被時任阿倫戴爾國王艾格納親自招募進了皇家衛(wèi)隊，并直接被授予了中士軍銜，那時他才只有二十歲。

　　兩年前，二十六歲的他被任命為阿倫戴爾皇家衛(wèi)隊的聯(lián)絡官，負責皇家衛(wèi)隊與其他軍營和駐地的部隊之間的聯(lián)絡事宜。軍銜也升至少尉。

　　當然，在這之前，他早就充當起了阿倫戴爾的“平民郵差”，在不耽誤自己本職工作的前提下總是會為住在城里和附近村落中的民眾們無償送信和傳遞一些小物件。而阿倫戴爾的百姓們也非常喜歡這位樸實能干、樂于助人的中國小伙。

　　可以說，在之前所有參加過阿倫戴爾軍隊的外國裔人士之中，除了早先的馬提斯之外，就屬他的表現(xiàn)最為亮眼了。就算在阿倫戴爾本地人當中，能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取得這樣的軍旅成就，也是非常罕見的。

　　他那位出身于書香門第的母親曾對他說過，阿倫戴爾是個值得他們付出一生的地方，這里就是他們的第二故鄉(xiāng)。他后來決定到這里定居的父親和妹妹也持有著同樣的看法。

　　而他自己也認為，阿倫戴爾是一片充滿愛和傳奇的土地。這不僅僅是因為對這里平等好客的人們產生的感恩之情，更是因為對后來的艾莎和安娜這兩位不平凡的阿倫戴爾女王的傳奇經(jīng)歷而產生的深深的折服與崇敬。

　　“咕咚！”

　　山路旁向下的樹林里突然傳出來的一陣怪異的響動打斷了這位少尉的思緒。他所騎乘的馬匹也因為這陣響動而不由地停下了腳步，用一種略帶恐懼的眼神看著道路旁的樹林。

　　這段山路正處在一座山峰的東坡處的半山腰的位置。西面是向上的高聳的峭壁，東面是布滿茂密的樹木和大大小小的亂石的陡坡。

　　他摘下了別在馬脖子右側的油燈，同時也抽出佩劍，警覺地看著右手邊的樹林。但火光忽閃的油燈也只能為他照亮周圍方圓三米左右的地方，再遠一些就力所不及了。相對于夜半時分沒有任何光源的大山深處，這點光亮太過微弱了。

　　“吼……”

　　一陣非常低沉的吼聲從黑漆漆的陡坡下傳來。這很明顯是野獸在向獵物發(fā)動攻擊前特有的叫聲。

　　“嘶仁兒……”

　　馬匹突然受驚，抬起前蹄驚恐地嘶吼了一聲。這位少尉猝不及防地被仰頭摔了下來，后背重重著地。油燈和佩劍也都從他身上掉落。

　　幸虧他頭部的著地點正好是一團被積雪掩埋的干草窠，才不至于使他的腦袋被磕傷。但猛然摔的這一下也讓他相當不好受。

　　在看到他的馬驚慌地往來路方向狂奔跑遠之后，一雙閃著綠油油熒光的眼睛也出現(xiàn)在他正前方的黑暗當中。

　　他坐起來下意識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左手摸到了剛才掉落的鋼劍的劍柄。右手的位置也離那盞躺在雪地里的油燈近在咫尺，隨時可以將其抓提起來。

　　那頭野獸也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了離少尉有七八米開外的地方，繼續(xù)觀察著它前方的人類。

　　雖然油燈無法照亮這頭野獸的全貌，但少尉依稀可以通過散射的微光辨別出它的輪廓。依照曾從書上看到過的信息判斷，這應該是一頭外出捕食的猞猁。

　　這種猛獸善于攀爬和跳躍，眼睛擁有夜視能力。雖然體型不算很大，但作為一種掠食動物，其動作的敏捷與性情的兇狠也同樣不輸于其它的貓科動物。沒有武器防身的落單普通人類如果和它遭遇，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

　　少尉的眼睛和那頭猛獸就這樣對視著。他當兵以來還沒遇到過落單面對這樣兇猛的野獸的情況，一絲恐懼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在身體里亂竄。但他強撐著沒有讓這種思緒流露出來。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身體展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的表現(xiàn)，對面的那頭餓獸就會馬上撲過來咬斷自己的脖子。

　　那頭猞猁喉嚨里還是不停地發(fā)出低吼聲來讓自己的獵物屈服。同時繼續(xù)挪動身子一點一點兒地向自己面前那個坐在地上的人類試探性地靠近。

　　“不行！我一定不能死在這頭畜牲的嘴下。我還有重要的任務要完成！”

　　少尉穩(wěn)定了一下心緒，將剛剛在他身體里升騰起來的恐懼驅散。他的左手隨即握緊了他的劍。

　　“嗷嗚！”

　　似乎是因為饑餓，那頭猞猁失去了耐心，吼叫一聲朝著少尉撲了過去。

　　這一次撲擊的速度很快，少尉知道自己沒時間揮劍迎擊，只得就地朝左側打了個滾，險險躲開。同時右手把那盞油燈也拽到手里。

　　猞猁撲空之后迅速轉身，很快便發(fā)動了第二次撲擊。這次它張開了嘴，直奔著少尉的喉嚨而去，打算用這一擊咬斷獵物的氣管。

　　少尉來不及起身，右手下意識把油燈從自己胸前往上挪了挪。

　　“咔嗤……”

　　猞猁張開的嘴不偏不倚地咬在了油燈外面的鐵框之上。然后這頭猛獸一陣吃痛，又把嘴松開。剛剛落地的身子也猛然向后彈起。

　　少尉借著這個機會趕忙起身，雙手握劍，開始和這頭猛獸對峙起來。

　　一陣夾雜著許多小冰粒的風恰好在此時從少尉臉龐刮過，把他的雙眼給迷了一下。一種扎疼的感覺頓時從就從眼皮之處傳來。

　　少尉暗道不好，身子趕忙向后急退，并在迷眼狀態(tài)下意識向前揮出一劍，誰知剛剛后退了兩步便撞在了巖壁上。握劍的手也因為撞擊而來不及調整姿勢揮出第二劍。

　　猞猁也抓住了這個意外的機會再次向自己的獵物發(fā)起了攻擊，同時伸出利爪。

　　“難道我就要這樣死了么？”

　　少尉感覺到面前一陣惡風突然朝自己襲來，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變成這頭野獸的食物，而自己已經(jīng)無法避開，心里充滿了不甘。

　　“嗖！”

　　“噗！”

　　“嗷嗚！”

　　過了一小會兒，無論是自己脖頸，還是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沒有傳來預想中野獸抓撓和撕咬的劇痛。少尉趕忙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情。

　　距離自己不足三米遠的猞猁的右前肢上正插著一支箭，扭著頭盯著自己左側漆黑的山路，沖著遠處黑暗里的一個小光點呲著牙。然后又扭頭不甘心地看了看自己這邊一眼，就迅速轉身逃走了。也就是在轉瞬之間，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路旁陡坡下的樹林和亂石之中。

　　隨后遠處的那個光點便朝著少尉這邊移動過來，一陣動物的蹄子踏雪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少尉撿起掉落的油燈的同時，一位騎著一頭馴鹿的年輕小伙子也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對方身著一身北烏卓族傳統(tǒng)服飾，左肩上跨著一副弓，后背上背著一個裝滿弓箭的箭簍。顯然剛才是這個人從猞猁的攻擊中把自己給救了下來。他面前的馴鹿右側鹿角上還用皮帶固定著一支正在燃燒的長火把。

　　“嗨！你還好嗎？”

　　那人朝少尉打了聲招呼。

　　“我沒事兒。謝謝你剛才救了我?！?p>　　少尉用握著劍的手撣了撣自己身上的雪和泥土，一臉警惕的神情。

　　“不用謝?！?p>　　那位北烏卓人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短匕。因為他感覺到對面那位自己剛剛救下來的那位似乎對自己抱有些敵意，所以便用它來提防對方可能對自己做出的不利舉動。

　　“我想一個帶著劍，并在半夜里出現(xiàn)在荒郊野外的人絕不是什么普通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阿倫戴爾人，要去北地森林辦些事情。你是北烏卓人？”

　　少尉回答道，并反問對面的人。

　　“是的。不過你的相貌和我以前見過的阿倫戴爾人差別有些大?！?p>　　對面那位北烏卓族年輕人說道。

　　“嗯嗯。這一兩句話說不清楚?！?p>　　少尉把油燈放在一旁的石頭上，并把劍背向身后。

　　“你要去阿倫戴爾做什么？”

　　“自然也是有急事要辦?！?p>　　“辦什么事情？”

　　“這我不能告訴你?！?p>　　“那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少尉聽罷又把劍舉了起來，擋在馴鹿跟前說道。

　　“喂！我剛剛救了你誒！”

　　馴鹿上的人向身側攤了攤手說道。

　　“這是兩碼事！”

　　少尉臉上的警惕又多了幾分。

　　“我們的安娜女王陛下受到了北烏卓人的未遂刺殺，我有義務在這背后的因由被弄清楚之前不能再讓任何一個我遇到的北烏卓人去阿倫戴爾！”

　　“你說什么？安娜竟然遭遇了來自北烏卓人的刺殺？”

　　對面的人聽了之后顯然是吃了一驚，不過又像是因為想到了什么，而又恢復了原來的表情。

　　“我想我可能知道其中的緣由了?！?p>　　“什么？你說你知道這怎么回事？還有，你怎么敢直呼我們女王的名字？”

　　少尉微怒臉上閃過一絲狐疑。

　　“這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

　　“叮！”

　　“哐啷！”

　　“砰！”

　　此時阿倫戴爾城堡內的王宮廣場和王宮前殿已經(jīng)亂成一團，各種武器都在暗夜之下叮鐺作響，顯示著戰(zhàn)斗的激烈。

　　一群身著羊皮連體防水氈服的人正手持彎刀與一波身穿阿倫戴爾軍服的人在王宮門外的廣場上纏斗。

　　而在門里的前殿，也有兩群阿倫戴爾軍人模樣的人相互廝殺在了一起。這讓才從地牢里鉆出來的安娜和馬提斯等人略感奇怪。

　　“想不到霍頓的親信部隊這么快就攻進來了?！?p>　　凱伊望著遠處正在前殿打斗著的人群說道。

　　“他們應該不是霍頓的人?！?p>　　馬提斯回應。

　　“阿倫戴爾‘番紅花團’的士兵可都是在北地森林里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就算霍頓那邊的人數(shù)占優(yōu)，又有著一定的戰(zhàn)斗力，他們也不會這么容易就攻進城來。況且霍頓現(xiàn)在還被我們扣押著，在沒遣人與我們談判之前，那些部隊的臨時指揮官肯定也不會做出如此魯莽的決定的?！?p>　　“我想同為阿倫戴爾人的他們也不想這么快就和自己的同胞撕破臉，與全阿倫戴爾人民為敵?！?p>　　馬提斯簡短地分析道。

　　“那他們會是什么人？”

　　安娜疑惑地問道。

　　“應該……”

　　“陛下小心！”

　　“鏜！”

　　正當馬提斯要說些什么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一支弩箭朝著安娜的胸口而來。于是他迅速做出反應，抽劍擋飛了那支足以奪取安娜性命的弩箭。

　　之后，在前殿打斗的戰(zhàn)團中有五個手持武器的阿倫戴爾軍人模樣的人順著走廊朝安娜他們沖了過來。

　　“凱伊！你先帶著女王陛下從走廊盡頭的窗戶跳出去！我掩護你們！”

　　馬提斯的直覺告訴他剛剛朝他們沖過來的那幾人渾身充滿了殺氣，明顯是來者不善。

　　“你們兩個，也跟著女王陛下他們先撤出去！務必要給我保護好他們！女王陛下要是有什么閃失，我拿你們是問！”

　　馬提斯又扭頭朝跟他們一起從地牢里出來的兩名士兵命令道。說罷便提劍朝那五個人迎了上去。

　　“是！將軍！”

　　兩名士兵齊聲喊道。

　　“馬提斯將軍！你要小心！”

　　安娜擔憂地喊道。

　　“陛下，馬提斯將軍他肯定會沒事的，我們快走吧！”

　　凱伊沖安娜說。

　　這時有一名士兵已經(jīng)打開了走廊盡頭的窗戶。另外一名士兵便保護著安娜和凱伊踩上窗臺跳了出去……

　　☆

　　凜冽的北風呼號地飛掠過暗海南岸海邊的黑沙灘，朝著南邊不遠處的北地森林奔去。由暗海海水凍結而成的堅冰在黑沙灘上斷裂成一塊塊棱角鋒利的冰塊，仿若海怪的獠牙和利爪，恫嚇著一切敢于向它們靠近的生物。

　　凌晨時分的暗海海邊，此時正被無邊黑暗嚴密地包裹著，到處都透著寒冷與恐怖的氣息。

　　不過在一塊矗立在海冰與黑沙灘交界處的巨大的礁石后面，忽然閃過一團若有若無的粉紅色光暈，同時還傳來一聲冰塊破碎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海里破冰而出。

　　然后，半空中有一小團打著旋兒的小雪粒和小冰粒，也隨著北風的吹動，慢慢落向了那塊大礁石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