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妖

　　等到小妖怪整理好情緒，江流帶著她進了衛(wèi)生間，將毛巾打濕，把臉給她擦干凈。

　　在哭過之后，小妖怪的眼睛比之前明亮了幾分，她顯然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性格。

　　江流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做出決斷。

　　從今以后，就要帶著小妖怪一起生活，照顧她的起居，對她負(fù)起責(zé)任。

　　一旦接受了這件事，他也就不再在意小妖怪的身份，也不再害怕她是一只妖怪了。

　　唯一讓他擔(dān)心的，就是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小妖怪。

　　但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一切都要向前看。

　　他開口道：“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妖怪說：“我叫白?！?p>　　“白？”他有些詫異：“就一個字嗎？”

　　小妖怪點點頭：“對啊，父親說妖怪不需要名字，用一個字來分辨自己就好。”

　　這可不好辦，江流說：“你在山里的時候是獨居，所以名字可能不重要。但到了城市，要經(jīng)常與人交流，沒有名字可不行?！?p>　　妖妖想了想，她記得父親似乎跟她說過這件事。

　　那時候她一個人呆在山里，感到很孤獨，于是就去找父親，說她想要去見江流。

　　但父親不同意，但也沒有完全否定她的想法，就說道：“如果有一天你長大了，或是不得不離開這里，那就去見他吧。到時不管結(jié)果如何，不論你是想留在城市，又或是回到山中，都隨你。如果決定留在城市，記得讓他給你取個名字?！?p>　　那時她不知道父親為什么會不同意，但現(xiàn)在見到江流，她隱約有些明白了。

　　她說道：“江流，你真是個笨蛋！我當(dāng)然知道人要有名字啦，我父親跟我說過，等見到了你，就讓你給我取個好聽的名字?！?p>　　江流有些頭疼，不知道這小妖怪說話為何如此跳脫，但剛剛才決定要好好照顧她，所以忍住了給她一暴栗的沖動。

　　轉(zhuǎn)而皺起眉頭，尋思起取名這件事。

　　老實說，他對于當(dāng)人爸爸這件事倒是很擅長，名下的干兒子有老王及大學(xué)舍友等近十人不等。

　　但替人取名還是頭一次。

　　雖然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伙同網(wǎng)友幫人取名，但講究的不是寓意深遠(yuǎn)，而是返璞歸真。

　　說的直白一點，就是要接地氣。

　　比如王富貴、史珍香、牛頭仁之類的...

　　現(xiàn)在要讓他想一個正經(jīng)的名字，還真是有點兒為難他了。

　　他將小妖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圍著做了一次地球公轉(zhuǎn)運動，將她全身上下看了個遍，結(jié)果還是沒有什么頭緒。

　　心中忍不住暗罵：‘狗入的！曹植當(dāng)年尚能七步成詩，自己繞著走了這么一大圈，怎么連個名字都想不出來？’

　　這可不行！

　　自己雖然比不上偶像曹賊李二，但才華應(yīng)當(dāng)不在曹植之下才對！一圈已經(jīng)走完，再不開口，就要大大的丟人了。

　　于是他當(dāng)機立斷，決定把‘妖怪’這兩個拆開，給小妖怪取名。

　　遂開口道：“詩經(jīng)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夭夭二字，有茁壯茂盛，花蕊盛開之意，寓意和意境都是極好。但最近取這名的人太多，有點爛大街。咱們在這里就只取其意，而棄其字，用跟它諧音的‘妖’如何，就叫妖妖。”

　　小妖怪說：“妖妖？妖怪的妖？”

　　“對，代表你雖然走入人間，卻不忘自己妖怪的身份?！?p>　　“妖妖...白妖妖...”她念了兩句，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好！從今以后，我就是白妖妖了！”

　　這意味著她不打算回歸山林，而是跟著江流留在城市。

　　江流不知道這背后的意義，但也滿意的點點頭。

　　心想自己的才華果然不在曹植之下。

　　不僅如此，他還比曹植要帥，這可比他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不由感嘆，自己雖然現(xiàn)在還是籍籍無名之輩，但若論才華與顏值，也是可以青史留名的嘛。

　　他就這樣美滋滋的想著，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已是十點半。

　　這可不得了，如果下午去給妖妖買衣服，這大夏天的，不把他給熱死？

　　他說：“妖妖，十點半了，我得洗個澡，趕緊出門給你買衣服?！?p>　　但妖妖卻說：“十點半？什么是十點半？中午又是什么？”

　　江流有些詫異，看妖妖有些疑惑的表情，似乎是真不知道什么是十點半，于是就跟她解釋了時針、分針和秒針的區(qū)別。

　　“中午就是白天12點到1點之內(nèi)的時間，大多數(shù)人都在這個時候吃午飯，也代表一天的時間已經(jīng)過半?！?p>　　他吐槽道：“真是奇怪，你應(yīng)該知道人類的不少事情吧？知道可樂，會說毋寧死，對照相機這類的科技產(chǎn)品也足夠了解，飛機汽車大概也不會驚訝，怎么會不知道時鐘這么基本的東西？”

　　妖妖說：“其實這都是我爸爸教我的啦。他告訴我，妖怪只需要知道白天和夜晚就行，不需要去記人類的時間。”

　　她說：“在來找你之前，我從沒下過山，關(guān)于人類的一切，都是爸爸教我的。有童話故事，也有自然科學(xué)，我甚至還學(xué)過全套的‘人教版！’有時候他去到城市，我就讓他幫我?guī)|西，其中就有可樂?！?p>　　聽妖妖說完，江流有些啞然。

　　他想，人類和妖怪果然是不同的。

　　特別是時間。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徑直走進衛(wèi)生間，不一會兒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硭暋?p>　　而妖妖則坐在沙發(fā)上，一直盯著墻上的時鐘，看秒針一點一點的走著，發(fā)出‘‘嗒’‘嗒’‘嗒’的聲音。

　　她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父親當(dāng)初不同意她來見江流，而是告訴她‘長大’之后再說。

　　因為妖怪和人類的時間是不同的。

　　江流出生的時候，她是十一二歲的模樣，等到對方已然二十有三，她還是十一二歲的模樣。

　　如果真等到她‘長大’后再來見江流，那她見到的，或許只能是荒墳枯冢。

　　她大概知道父親的用意，但心中卻不能認(rèn)同。

　　因為不論如何，這都是她自己的事。

　　開心也好，傷心也罷，不管她和江流最后的結(jié)局如何，都應(yīng)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所以當(dāng)江流洗完澡，用毛巾隨手擦了擦頭發(fā)，打算換鞋出門時，她走了過去，元氣滿滿道：“江流，我跟你一起去！”

　　但江流只是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白色T恤，衣服的下擺將將遮住她的膝蓋。

　　笑道：“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