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寒呆立片刻,娟兒勉強(qiáng)站起身子,撲到那老者身前,放聲大哭。
那年輕人殺了人之后非但不驚不怕,反而站在原地,動(dòng)也不動(dòng),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娟兒。
他身邊還有一個(gè)同行的年輕人,以肩膀撞了撞他。
那年輕人忽然會(huì)意,走上前去一把拉起娟兒,笑嘻嘻地道:“你現(xiàn)在已是孤家寡人,就讓我照顧你吧!”
娟兒反手一掌,“啪”地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gè)耳光。
那年輕人面上掠過一絲怒色,忽又消散,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怪他功力不夠。人既已死了,萬事皆休,你就跟我走吧!”
娟兒怒道:“你這只禽獸,把話說得這么輕易?”她面上的淚水尚未消散,嗔怒之下,更顯清麗嬌艷。
那年輕人見了這副模樣,獰笑道:“跟你客氣,你倒以為我沒脾氣,今日你不跟我走,也得跟我走!”說著伸手去抓娟兒手臂。
娟兒向后便退,還是慢了一步,“嗤”地一聲輕響,右手上臂衣裳已被抓破,雪白的肌膚上透著三道淺淺的血痕,白中透紅,日光閃爍之下,顯得既凄慘又艷麗。
那年輕人一步步向前迫去,娟兒一咬牙,拿起單刀,閉上眼睛,叫道:“爹爹,我隨你而去!”回刀便往喉嚨抹去。
眼見刀尖及喉,刀勢(shì)突然生生頓住,兩根手指輕輕在刀身上這么一夾,只差一分便即了事,但這一分的距離怎么也無法推進(jìn)一點(diǎn),宛如生生鑄在了半空一般。
只聽得一個(gè)溫和的聲音道:“姑娘,不必如此!”
娟兒眼睛一睜,瞧見了一個(gè)俊雅的年輕人,手一松,不自覺地退后幾步,顫聲道:“你……你……又是誰?”
徐暮寒柔聲道:“幫你的!”跟著轉(zhuǎn)身,看也不看刀鞘一眼,兩指隨便一揚(yáng),“嗆”地一聲,已入了鞘。
兩個(gè)年輕人見徐暮寒這副信步閑庭的功力,心中都不禁一凜,知道這人是個(gè)強(qiáng)敵,一直未曾開口那一個(gè)道:“兄弟眼睛放亮點(diǎn),難道不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說著輕輕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圖案。
徐暮寒冷笑道:“正是知道你們是什么人,我才出手的。我也不為難你們,兩人各卸了一只胳膊,這事我就不管了?!?p> 兩人臉色驟變,那年輕人道:“你若不知好歹,我們兩個(gè)可不客氣了。”
徐暮寒道:“那邊有兵器,去拿吧,正好讓我見識(shí)見識(shí)你們的功力是如何在突然間增進(jìn)數(shù)倍的?!?p> 兩人聽了這話,臉色變得更加厲害,先一個(gè)殺了人的獰笑道:“好哇,你既然看出來,可就放你不過了?!?p> 徐暮寒道:“啰里吧嗦什么,動(dòng)手吧!”
兩人各自拿了一把鋼刀,刀一人手,臉色忽然變得兇惡,齊喝道:“接招!”向前沖出,雙刀交剪而出。
徐暮寒拿捏時(shí)機(jī),左手閃電般向前一探,就在兩刀交錯(cuò)的那一刻,四指在上,一指在下,搭住了兩柄鋼刀。
兩人奮力抽刀,急得滿頭大汗,雙手青筋突起,就是抽之不動(dòng)。
徐暮寒淡淡道:“再來!”五指一松,兩人頓覺一股大力迎面推到,不由自主退了四五步。
兩人腳步站定,臉色忽然又是一變,變得猙獰,徐暮寒微微一驚,兩柄鋼刀一左一右,倏忽間并行劈落。
徐暮寒暗道:“好快的刀!”但對(duì)方的刀雖快卻不及他念頭動(dòng)得快,雙手向上一拿,又將兩柄鋼刀拿在手中,左手的撥向右,右手的撥向左,跟著輕輕拍出兩掌。
兩個(gè)年輕人身子微微一晃,徐暮寒一怔之下,退了四五步,暗道:“我這兩掌使了兩成力,怎么迫不退他們?”
突然間一股凌厲無匹的殺氣直迫眉間,兩個(gè)年輕人的眼神又變了,變得更可怕,徐暮寒心道:“他們是野獸,不是人!”
便在這時(shí),兩人又交錯(cuò)撲到。
徐暮寒雙掌一提,怒龍掌力已運(yùn)到掌心,誰知那兩人突然身形一錯(cuò),繞過徐暮寒,兩柄鋼刀劈向娟兒。
這變化實(shí)在是人所難料,誰也想不到這兩人竟然會(huì)做出此等辣手摧花的事。
但娟兒自徐暮寒下場(chǎng)后,一直關(guān)注形勢(shì),眼見兩柄鋼刀劈面而來,驚呼一聲,急忙后退,“當(dāng)”地一聲,長(zhǎng)刀砍在地上,擦出一溜火花。
兩人面目猙獰,還待出手,突然間“砰砰”兩聲,身子都是一晃,爛泥似的倒落在地,兩人一倒下,背后就露出徐暮寒的身形。
徐暮寒面色鄭重,道:“你大仇已報(bào),快走吧!”
娟兒凄然道:“走?還能走去哪?”
徐暮寒見她淚眼瑩然,神情凄楚,心中忽然一痛,便在這一剎那間,深深體會(huì)到了她的苦楚,斷然道:“那就先跟我走,把你爹爹葬了先!”
娟兒轉(zhuǎn)眼瞧見那老者尸身,眼淚又不住地往下流,道:“好,我跟你走!”
徐暮寒走到那具尸身前,左手拿著槍身,右手拿著槍尖,兩下一掰,“喀”地一聲,槍尖斷折,隨手將槍尖槍身扔在一邊,抗起老者尸身,將娟兒提上白馬,一齊走了。
一場(chǎng)大火,今早還是活生生的一個(gè)人,此刻已裝入了壇中,埋入了地下。
娟兒一身麻衣,跪在墳前啜泣不已。
徐暮寒就靜靜地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株樹下,心緒雜亂。
過了一會(huì),腳步聲響,娟兒已走到面前,低聲道:“公子!”
徐暮寒一怔,道:“叫我暮寒就好,不必客氣。”
娟兒道:“公子為我報(bào)了父仇,救了我的性命,又出資讓我得以埋葬老父,娟兒此生此世都是公子的人了,愿為公子為奴為仆!”
徐暮寒忙道:“我自顧尚且不暇,怎能收你為仆?”說著取過一張銀票,塞在娟兒手中,急急忙忙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