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陸霜的尸體搬到裝著藥材的獨輪車上,小心掩飾遮擋后,那少女就推動獨輪車,往來路走去。
徐暮寒跟在她的身后,他也不問說去哪,只是催促她快點離開。
他們很快出了鎮(zhèn)子,沿著一條荒僻的道路一直走,走遠了以后,徐暮寒才將自己名字告訴她,問到她時,她只說自己叫“丑姑”。
丑姑見徐暮寒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心中微覺不安,但走了半個多時辰,也沒見到什么追兵。
兩個人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心中卻各起了不同的念頭。
丑姑忽然暗惱自己今天為什么要做這么個好人?
徐暮寒卻是怎么也想不到司馬華會因為什么緣故而沒有往回追殺?
原來司馬華帶人疾奔數(shù)十丈后,一直搜尋不到徐暮寒的蹤跡,驀然間腦中靈光一閃,閃電般想起此事之蹊蹺,覺得自己應該先把那堆柴禾查看一遍才對,反正也誤不了什么時間!
彼時葉和之所以猶豫,只怕就是基于這個緣故。
當司馬華擊斃陸霜之時,心神大亂,一時間不及細想,此刻大有悔之晚矣的感覺。
但他卻不肯就此承認自己失算,等他打算回身尋去時,左前方三丈外似有一條人影一閃,竄入了巷子深處。
司馬華心頭一熱,朗聲道:“就在那邊!”十二個人魚貫入了那條小巷。
這條巷子甚窄,兩個瘦子若是并肩通過,也得一邊肩頭碰墻,一邊肩頭碰到旁邊那人肩頭才能勉強通過。
這么一條窄巷,巷子卻很深,盡頭處是一道石墻,攔住了去路。
墻上正好站著一人,道人打扮。
那人身材矮小,目光卻明亮深邃已極,只見他立于墻頭之上,滿頭銀絲在深夜之中猶自發(fā)亮,飄飄然如有遺世獨立,手中劍已出鞘,巍巍然似不可侵。
此刻那道人一雙冷目猶如電一般掃視著墻下的赤生教諸人,被他眼神掃中的人,心頭都不自覺地冒出一股寒意!
司馬華踏前一步,冷冷道:“長陽老道,你想干什么?”
原來這道人赫然竟是當今武當掌教真人的師叔李長陽,更是武當老一輩中碩果僅存的長老級人物。
若以地位而言,自是掌門最大,若以資歷名望而言,武當上下諸人都得對他畢恭畢敬。
這樣的一個正派人物突然攔在面前,即使是司馬華這等見慣大風大浪的也不免心下驚懼,勉強鎮(zhèn)定下來發(fā)問。
就在司馬華推想李長陽的來由以及應對之法時,身后巷子口又傳來一陣朗笑聲,只聽那人吟道:“爛衣蔽裘無所有,但求諸君施舍個!”
詩不像詩,文不像文,但是一字一字分外清晰地傳入各人耳畔。
葉和忍不住轉身問道:“你又是誰?”
那人比李長陽高上一個頭,身子也壯闊許多,老舊的衣服上滿是補丁,滿頭長發(fā)微微有些蓬亂,一雙眼睛也顯得有點黯然無神。
這人第一眼望去明明能夠讓人覺得是六旬左右,再仔細看卻又感覺比七旬的李長陽還要老上二十歲!
只聽那人淡淡道:“丐幫解濤!”居然是丐幫幫主解濤。
一剎那間,所有人的呼吸都開始變得粗重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壓力迫得他們都快喘不過氣來。
司馬華沉聲道:“本教的幾個據(jù)點是不是已經(jīng)被兩位給端了?”
李長陽直到此刻才開口道:“端了!”他年紀雖大,聲音卻渾厚得很,絲毫不讓壯年之人。
同時他心直口快,不曾細想司馬華問這一句有何用意,原來兩人這么一問一答之下,已讓這十一個屬下定下不死不休之心。
人家既然敢端了赤生教的據(jù)點,目前自然不會放過這邊十二人。
解濤微微搖頭,暗道:“老道長至今不改心直口快的毛病,此言一出,其他人怎能不拼死力?”
司馬華大吼一聲,當先撲了上去,李長陽長劍下?lián)?,刀劍相交?p> 兩人兵刃一觸便即分開,李長陽飄身落地,但覺對方刀中勁道不足,絲毫沒有“盤雷刀法”那種雷霆萬鈞之勢,訝異之下劍光如雪般遞出,片刻間已有兩名赤生教徒喪生在他快劍之中。
司馬華借著對方劍力向后退去,雙腳連環(huán)踢出,半空中打了個轉,身子已變了方向,手中單刀劈向解濤,口中叫道:“布支離大陣!”
原來他擊李長陽是虛,劈解濤才是實。
解濤但覺刀光猶如悶雷欲擊,來勢洶涌,這當口身上卻無趁手兵器,只得憑借一雙肉掌接他單刀。
卻見解濤身形微側,先避其鋒,雙手幻化成風,自虛實不定的掌影之中拿向司馬華單刀。
司馬華只覺一股柔韌已極的力道托住手中單刀,直似將要脫手飛出,急忙運起內(nèi)力回奪,但他適才力拼陸霜,花去了六七成功力,此時正是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
這一奪之下自然奪不回來,幸好身后四名手下先后搶出,兩刀兩劍齊向解濤劈出。
霎那間刀劍勁風撲至,解濤冷哼一聲,只見他雙手化拿為推,將司馬華手上單刀推出,正好擊在另外兩人劍上,刀劍交擊,各自蕩開。
恰在此時另外兩刀攻來,解濤使出分光捉影手法,兩手快如電閃般抓住兩柄刀的刀背,向旁甩去。
解濤在片刻之間以一雙肉掌應付三刀兩劍,招式變化有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險是險到了極處,巧也巧到了極處。
但凡有一處不慎便是喪生殞命的大禍,實比真刀實槍的交戰(zhàn)還要驚險。
司馬華退后數(shù)步,喘息如牛,眼看著四名手下展開支離大陣與解濤戰(zhàn)作一處。
這支離大陣是赤生教的秘傳陣法,取自“支離破碎”之意,陣勢一旦鋪開,結陣人彼此互相牽制,若不將陣中人殺死,陣勢所迫,最后就得因為自相殘殺而死,到了這等境地,果真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但是陣法雖然巧妙,畢竟解濤功力深厚,其他四人卻還只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斗到最后必然是解濤殺人破陣。
原本司馬華一旁圍觀,隨時可趁人不備,暗襲解濤,可惜他此刻內(nèi)勁剩下不過三四成,貿(mào)然一擊非但無法擊斃解濤,反而可能會被解濤掌力打成重傷!
就在這時,巷子里傳來一聲慘叫,卻是葉和發(fā)出來的。
李長陽擊斃兩人之后,劍勢就轉到他的身上,巷子地方窄小,無法結陣攻擊,葉和又首當其沖,雖然及時亮出一柄短小三叉戟應付,但是勉力拆過七八招以后就被對方綿密的劍勢在身上開了七八個口子,很快倒落在地。
其余四人呼嘯連聲,發(fā)了瘋似的撲向李長陽,但是地方窄小,人多反而礙事,一時間劍氣大盛,劍光霍霍。
司馬華心下駭然,暗道:“這老道竟然將武當輕巧綿柔的綿劍使得猶如鬼魅般地迅捷!即使我功力全在之時,也應付不了他?!毙哪钷D動數(shù)下,忽然間轉身飛逃而去,片刻間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解濤眼角余光瞥過,知道司馬華逃之夭夭,但身在戰(zhàn)局之中想追又追不了。
眼見身邊四人刀劍迫得越來越緊,想著快點結束戰(zhàn)局或許還能追殺得上,忽然靈機一動,走險賣了一個破綻,左肋露出一個空隙。
那四人果然懂得把握機會,各個展開兵刃攻向解濤左肋之下。
便在這時,解濤足下一蹬,借勢縱起,然后撲下,這四人兵器互相交集之際,解濤正好一掌按落!
這四人但覺手中兵器一沉,直欲脫手飛去,手腕急忙運力握住。
解濤頭下腳上,以右手為軸,雙腿連環(huán)踢出四腳,每一腳都踢中一人腦門。
那四人只覺腦門“嗡”地一震,還未來得及感受到痛苦,已然倒地死亡。
另一邊李長陽使開“綿劍”,招招進迫,只見他使出一招“十字慧劍”,長劍虛晃,閃動的劍尖分刺兩敵。
那兩人劍法上造詣也是不淺,急忙錯身讓步,但他們身形剛一重疊,還未錯開,李長陽長劍虛式化實,從中透入,穿過兩人胸口。
李長陽長劍剛一脫手,身形已如大鳥般掠起,憑空發(fā)出兩記純陽掌力,剛猛地掌風宛如兩柄大鐵錘,擊得最后兩人腦漿四濺!
李長陽回身拔出長劍,想起片刻間將赤生教七個惡徒斃于劍掌下,心中得意到了極處,忍不住仰天長笑。
爽朗笑聲中,一掠出巷,卻見解濤身形已然掠到四五丈外。
李長陽一怔之下,環(huán)目四顧,才發(fā)覺走脫了司馬華,這一來不由得怒火上涌,但他腳步還未挪動,解濤已掠了回來,搖頭嘆息道:“那廝跑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