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如今也是如此
本來并不遙遠的路，用著如此快的車程，本來按理來說應該很快就可以到達，可是這一次陸辰就覺得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這個姑娘很聰明，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
前面就是萬丈深淵，他找不到回頭的路，他在猶豫，他在張望他在找尋辦法，可即便是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眼前的這個姑娘卻非要陪他一起去跳那萬丈深淵。
“棠兒，你會后悔嗎？”陸辰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這種看似冷不丁的話，或許會讓接話的人有些手足無措。
可是林棠確卻是毫無猶豫，沒有一點停歇的直接回應了一句：
“不會，我永遠都不會后悔?！?p> 說完林棠采低下頭去，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指頭，手手指頭卻在毫無頭緒的繞來繞去，完全不知道在做什么。
而她的臉頰也開始一點一點的變紅。
林棠說完之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她有時候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如此的決心。
其實，按照林棠對自己的理解，她向來是認定自己是貪生怕死第一人的。
從前是如此，現(xiàn)在應該也是如此的。
這些年，他跟著爹爹走南闖北，遇見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經(jīng)歷了很多不平坦不順遂的事情，可每一次能夠讓她堅強下去的都是活下去的信念，和那些達官顯貴的人不一樣，別人想的是怎樣過快活的日子，怎樣能過得更逍遙。
林棠每一次想的卻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他對于命運也曾經(jīng)有過反抗，但是到頭來，他發(fā)現(xiàn)要求太多遍是奢望，奢望過多只會讓自己變得不幸，讓自己變得不快樂。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在每每遇到困難和波折的時候，她都會教育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強的面對，不為別的，只為了活下去。
是呀，底層的人如螻蟻一般，又怎么的要求過多呢？可是只為了這簡單的一條活下去，他也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了，當初他們欠了債，他和爹爹出來躲債的時候，幾次都是在生死邊緣，那債的人催的太兇，幾乎要將他和爹爹置于死地。
可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只要能度過難關，活下去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那些想著復仇的念頭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她也曾無數(shù)次的問爹爹為什么好好的生意做著做著，最后會突然欠下那么多的債務，而且欠的債務還是那些人的債。
爹爹向來也是一個很慎重很靠譜的人，無論他做生意怎樣都是很穩(wěn)健的，怎么可能會欠下那種人的錢呢？幾乎丟掉性命去還債，這一看就不像是爹爹的所作所為。
可是林棠問了很多次，爹爹總是不說，一開始的時候總是推三阻四的說一些別的，后來林棠，甚至因為這個事情和爹爹大吵了一架，就為了把事情弄清楚，找到真相，可即便如此，他用了各種方法，哪怕是爭吵，撕破臉，撒潑自己的爹爹，卻絲毫都沒有跟她透露一丁點消息。
林棠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情景在印象里面，自己的爹爹從來都是一個脾氣很和善，而且很好說話的人，這么執(zhí)拗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出來的。
可即便林棠因為這個事情再反常也沒有用，因為爹爹死活就是沒有說。
這個事情就被一直拖著，到最后想出各種法子來把錢還上，后來遇見了陸辰，這個債務變成了衙門替自己還上，然后把自己的身契壓在了衙門，事件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即便這個事情已經(jīng)圓滿解決了林棠再問爹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爹爹一就是收口如瓶，怎么也不肯說出半個字來。
而那個讓爹爹做生意一敗涂地，失去了那么多錢，還欠了一屁股債的人，到底是誰，林棠也沒有問出來。
林棠，認定這個事情一定不對，可即便她再怎么覺得也沒有用。
向來什么事情都會跟自己商量的，爹爹唯獨這一件事情從頭到尾除了知道爹爹最后的結果是欠了一屁股債之外，其他的事情竟然一丁點都沒有和自己商量過。
開始的時候，林棠還耿耿于懷，可后來在生活的壓力之下，他也漸漸發(fā)現(xiàn)，說那些都沒有用了，因為他想活下去就已經(jīng)很難了，所以對于這個事情爹爹的守口如瓶他勉強接受。
林棠的腦子里想的只有如何還債和如何活下去，從前是那樣，現(xiàn)在也是如此。
按道理來說，人的性情是很難改變的，如果沒有發(fā)生重大的事情變化，很難改變一些骨子里的東西。
所以林棠也認定自己會一直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可是自己這個貪生怕死的人，如今掙一臉淡定的坐在馬車里。
她非但不傻，而且清醒的很，他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什么。
林棠很清楚自己即將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巡撫大人的府邸，而是未知的深淵。
可即便如此，她這個貪生怕死的人，竟然沒有動過一絲一毫的念頭，也沒有想過要離開，甚至來到這輛馬車，是她主動上來的。
而自己身邊的陸辰開口問自己后不后悔的時候，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竟然會毫不猶豫的說出那兩個字。
“不會?！?p> 林棠的臉頰慢慢變紅，她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為什么會如此的斬釘截鐵，是因為小時候的情分嗎？
身為自己把他當哥哥嗎？
不，肯定不是那些。
那是因為什么呢？
她有些想不出來，只記得曾經(jīng)的那些事情，記得那天穿著大紅的嫁衣，在那棵樹下面哭紅了眼睛。
記得他對自己的每一次特殊對待，記得他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記得一莊莊一件件，記得他總是把自己放在心上。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只是當年他答應自己的那個事情，他還記得嗎？
又或者即便他記得，那還有實現(xiàn)那一天的可能嗎？
林棠，忽然一愣，顯然他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也嚇了一跳，自己不應該想這些的。
隨即，林棠整個人像是蔫了的茄子。
這個念頭是最不應該有的貪欲。
她早就應該明白，陸辰如今的情竟如此不利，其實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沒有一個很好的助力。
想要獲得助力，最簡單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從岳丈家獲取。
一個年紀輕輕的知府大人，未來的仕途是那樣的漫長，一個人走這條路肯定是很難的，而且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他完全可以選擇一個更好的人，在他的身邊助力于他，讓他的這一生少一些波折，多一些平坦。
這才是正常的人，也是十分常見的，聰明人的做法變更是要將這其中的利益最大化，選取更有利于他仕途的人。
甚至這其中，還要多加考慮派系方面的因素，要經(jīng)過重重考慮之后，選取其中最優(yōu)的方案，這本來就是陸辰擅長做的事情。
想到這里林棠的眼神也跟著暗淡了下來。
他是那樣一個沉著冷靜自制的人，事實也講究方法，做事又沉穩(wěn)又扎實，而且做事是十分擅長規(guī)避風險的，所以無論怎么想，自己的這個想法都是貪念。
是最不應該有的貪念。
正當她的思緒很亂的時候，忽然她感到有些異樣。
林棠感到似乎有目光正在看向自己，抬頭果真撞上了陸辰看向自己的目光。
四目相對，目光交織在一起，如果是平常的時候，不過是一次簡單的注視，兩個人都不會有什么反應，可是這一次卻很是奇怪，在第一時間，兩個人的目光都躲閃了起來。
林棠向來以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實在是想問一句，對方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來看自己？可是這一次，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自己的認知是有錯誤的。
因為這一刻，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如此的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這個成天吆喝著闖蕩江湖的女漢子，竟然也有如此慫的時候。
馬車上靜悄悄的，只剩下車轱轆的聲音，那搖搖擺擺的油燈散發(fā)著明明暗暗的燈光，卻好像是已經(jīng)在這沒有任何聲響的空間里，將一切該說不該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盡。
林棠承認自己慫了，但是這一次她突然不想問了，或許她知道自己問也問不出想要的答案，就讓自己內(nèi)心里面默認了自己已經(jīng)有了那一個想要的答案吧！
“大人已經(jīng)到了?！?p> 外面很快便傳來的聲音。
林棠起身正要跟著下馬車，卻忽然見陸辰伸手攔了自己一下。
“當真要去嗎？下了這馬車，進了那府邸，就沒有退路了。”
林棠抬眼看去，看見對方的眼睛當中，似乎下起了霧，那霧蒙蒙的眼神讓她一瞬間愣了一下。
“你還是留在馬車上吧，沒有人知道你來過?！?p> 陸辰但聲音壓的非常的低，聲音很小，大概也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
林棠知道這是對方在最后的關頭，還想要保全自己。
可是他也清楚這一去，如果他保全了自己，那么又有誰來保全他呢？
“我還是有些腦筋的，我覺得你可以相信我，我甚至覺得你可以相信我們兩個人可以全身而退?！?p> 林棠淡淡的說著，臉上帶起了一絲的笑容。
這一次的笑和平常從來不一樣，沒有往日那樣的嬌俏，也沒有帶著壞主意鬼點子的狡黠，也不是小女子有的那種甜美。
而是一種坦然，一種讓人心安的暖。
“好，”陸辰應了聲，“那我答應你，我們一定會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