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別無他法
陸祁的目光落在小陸辰身上,明顯那眼神是帶著些許滿意的。
畢竟和旁邊那些衣著華麗的男孩子相比,陸辰看起來更清爽利落沉穩(wěn)。
至于為何利落,旁邊的孩子都是其他府里養(yǎng)的,就算有的是庶出,但畢竟都是貴家的,好歹也都吃穿不愁。
而陸辰卻并不是,他個子算中等偏上的,但很是清瘦。
不過這也算是個好處了,他站得周正妥帖,加上清瘦的身板,倒是比旁人多了幾分文人風骨的樣子。
陸祁問小陸辰的問題要比旁人多,問了幾個學(xué)識上的事情,陸辰也是知無不言又拿捏分寸,對答如流,陸祁也是滿意地連連點頭。
“你母親是做什么的?為人的道理她教得很好?!标懫顔査?p> 小陸辰腦海里迅速閃過母親的樣子。
她是個被人贖身的青樓女子,她賣藝不賣身的……這樣的話,小陸辰并沒有說出。
他告訴陸祁,他的母親是府里的周姨娘。
陸祁只點點頭,便問旁人去了。
沒了小陸辰的事情,他靜靜的站著,想著剛才自己說的話。
他覺得荒唐又可笑。
從前,自己是最恨旁人看不起母親的,母親雖然是青樓女子,但是才藝絕佳,如果女子也能科考,以母親的才識,秀才是不在話下,舉人也是能考的。
可人們總拿她的出身說事,這讓陸辰很生氣,如今,到了自己說的時候,自己竟然也沒能把她的身份說出來。
到底,在自己心里也沒有敢把她的身份擺好,看不起母親出身的,又何止是旁人,自己呢?
最后,陸祁還是留下了陸辰,把他過繼到了自己的名下。
陸辰在赤城安頓了下來,成了陸祁的獨子。
身份的巨大改變并沒有讓陸辰感到多么興奮,反而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因為是過繼來的,所以他心里清楚自己沒有完全把握和能夠放心依仗的東西,陸祁可以留下他,自然也可以送走他。
而陸祁那個人,平日便不茍言笑,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加上他本就是府里的老爺,氣場無人能比,每次在陸祁面前,陸辰都感到壓力重重,甚至是緊張。
他給小丫頭寄出了好幾封書信,卻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音信。
從一開始的期待到后來的焦慮到最后的隱隱有不詳預(yù)感,陸辰終于還是鼓起勇氣去找陸祁,說自己想要回赤城看看。
“要是有舍不得,便回去,不必再回來了?!标懫詈苁遣粷M。
陸辰連忙收回,這樣的話他當然是不敢再提了。
可是回去找小丫頭的念頭,卻從來都沒有斷過。
他想起陸祁看自己的眼神,并沒有半點的喜愛之情,更多的是厭棄,而平常的時候,陸祁看自己還算是不錯,尤其是查問自己功課的時候,目光里甚至還有一絲的贊許。
小陸辰開始發(fā)了瘋一樣的學(xué),各種功課他拼盡全力,沒有半點懈怠懶惰。
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日日夜夜的發(fā)奮從來都沒有停歇。
慢慢的陸辰從陸祁的目光中逐漸感受到了認可,雖然依舊是沒有溫度的,但總好過自己提要求時候的嫌棄。
這里雖說是他的家,他也是家中的獨子,但是其中小心翼翼討飯吃的滋味,只有陸辰知道。
他看著所有人的臉色,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會有人告到陸祁那里去,最后,很有可能再被送走。
那是陸辰絕對不允許發(fā)生的事情。
他在這府里察言觀色,無論是陸祁,還是幾個姨娘,他都相處得極其小心,生怕哪里一句話說得不對,當真是如履薄冰。
壓抑又辛苦的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陸辰知道,他的機會就要來了,就在他考中秀才的時候。
如此年紀就能考中秀才,這在赤城成了出名的事情,陸祁是個文人,對陸辰很是滿意,家中大擺筵席。
陸辰見他從來都沒有笑意的臉上總算是有了點溫和,這才敢再次提及想要回淮州找個人。
和上次直接被拒絕不同,這一次,陸祁聽他把話說完了。
陸辰終于回到了淮州,雖然時間不多,但足夠他去見見小丫頭,告訴她自己發(fā)生的事情。
可沒有想到的是,陸辰卻再也沒有找到小丫頭。
街坊鄰居都說她家里發(fā)達了,是她爹爹做買賣,忽然就發(fā)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轉(zhuǎn)了運。
街坊鄰居都是羨慕的,說這棠兒小丫頭去享福了,自然是不會再回來。
陸辰打聽了很多人,都沒有別的消息,小丫頭就這樣走了,沒給自己留下任何的消息。
這也難怪自己發(fā)了那么多的書信,都沒有回復(fù),因為小棠兒已經(jīng)不住在這里了。
“后來我又找機會回來了幾次,但都沒有找到你……”陸辰緩緩說著,夜色很深,“你……還在聽嗎?”
房里傳來了輕輕地抽泣聲,“嗯,我在聽,我那時候還小,只是聽說了你消息,說是溺水而亡,不知道你還活著,自然就沒有給你留消息,為什么會有你溺水而亡的消息啊……”
“這我也不知道,時隔多年,我生父已經(jīng)不在了,當年的事情,或許只有他知道?!标懗接行o力。
“或許是……是有人怕當年你母親的案子會牽連到你,怕那大人物會斬草除根,畢竟對于他們那些顯貴人家來說,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跳河和殺死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都太簡單了?!?p> “你……你都知道啊……”陸辰的聲音低了下去。
“嗯……”林棠應(yīng)了一聲,心里疼得厲害。
自己這些年想要讓當年事情大白于天下的心一直有,她也因為不能和父親將實情說出來而痛苦,可陸辰呢,他是這個事情的當事人。
跳河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啊。
“你爹爹沒有告訴我他親眼所見的情景,看樣子他是告訴你了的,你能和我說說,我娘當時是怎么走的嗎?”
林棠抿住了嘴唇。
她知道,她知道一切,可是她不能說,從前不敢說,如今面前是陸辰,她更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