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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南枝

第124回 與你一道去觀禮

擇南枝 二阿農 2943 2022-03-31 18:00:00

  門外恭恭敬敬的站著十來個人。有男有女,都是中年模樣。

  孫南枝記得,這些人都是王府的管事,昨晚才打過照面的。

  站在前面那人,是被賜了段姓的大管事,段林。

  段林昨晚見她的時候,態(tài)度還有些許的不敬??涩F(xiàn)在,段林微微彎著腰,恭恭敬敬:“奴才見過孫侍衛(wèi)。”

  孫南枝冷冷的唔了一聲:“有什么事?”

  段林垂著腦袋:“府中過年采購的諸事,小事奴才可以拍板,但大的采購事項,還得孫侍衛(wèi)過目確認無疑后蓋章,奴才才能去辦。”

  他說完,朝旁邊一人使了眼色。

  旁邊那人即刻奉上一沓厚厚的冊子來。

  孫南枝看著那沓厚厚的冊子,面無表情:“……”段離燕怕不是因為想逃避處理事務,是以才裝病的罷。

  十來個人稟告過事項后,留下了一堆冊子。

  孫南枝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無所事事的烏銅普洱四人,輕啟朱唇:“你們,將冊子搬到屋中來?!?p>  烏銅普洱四人聞言,忙不迭地躬身:“是,孫侍衛(wèi)?!?p>  他們雖然都是別人安插進來的,但此刻不得不迫于孫南枝的淫威,才搬冊子的啊。而且進屋去,還能窺探段離燕的病情呢。

  四人安安分分地將冊子搬到了段離燕的起居室。

  小程兒正站在門口,見到四人,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

  四人眼觀鼻鼻觀心地將冊子放下,別的不敢多望,卻是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以及從內室里傳來的費力的咳嗽聲。

  四人放下冊子,正要走,孫南枝卻淡淡道:“等等。”

  四人頓時乖乖地站著不敢動。

  “你們的主人,都吩咐你們做些什么?”她問。

  烏銅恭敬道:“稟孫侍衛(wèi),主人只吩咐,看著王爺,不讓大夫前來看診。別的,沒有吩咐?!?p>  孫南枝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既如此,看人也用不著手腳。”

  噫?孫侍衛(wèi),這是何意?四人正疑惑,忽地見孫南枝身影晃動,自己身上的幾個穴位忽地一麻,人就動彈不得了。

  四人大駭,卻已經是口不能言,只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

  孫南枝,還真是冷酷,將他們用過即丟啊。

  小程兒撲哧一聲笑出來。小枝姐威武。

  孫南枝兀自進了內室。

  映入眼簾的,是半躺在榻上的段離燕。

  他將手握成拳頭,正抵在嘴上壓抑地咳嗽著。咳嗽時,胸膛在劇烈的喘息。胸膛以下,蓋著厚重的被衾。

  這猛然一瞧,竟然有幾分病得不輕的感覺了。

  孫南枝走進來,他竟是不曾發(fā)覺。

  待瞧見孫南枝的鞋子時,他才抬頭,朝她輕輕一笑:“昨晚歇得可好?”

  這段王爺可真是怪異,最近倒是笑得越來越頻繁了。

  雖然病著,眼下有淡淡的青圈,卻別有一番味道……他就那樣微微側著頭,眼角含笑地看著她,仿佛是在看一樣他心愛的物什……

  停?。∷故钳偭?,將自己比喻成物什。

  她面無表情地朝他伸出手去。

  男人仍舊微微側著頭,眼露詫異之色。

  她沒說話,將手兀自搭在他的手腕上。

  段離燕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不言語。

  孫南枝無波無瀾地將手放下,淡淡道:“比起昨晚,更不好了。”

  段離燕也不惱,只望著自己的手腕。方才被她握過的地方仿佛還有些細膩的余溫。她的手雖然冰冷,但是握久了,也是溫潤的。他笑道:“方才段林來,是有何事?”

  正是因著此事,孫南枝要來尋他問個明白:“此前你不是說,羌族覬覦西南府已久,預備在除夕夜動兵嗎?這怎地,羌族的王子大婚,還要去觀禮了?”

  段離燕微微笑著:“雖探得羌族要動兵,可它沒動之前,我們便還是姻親。而作為西南王,羌族在半年前便親自派使者前來,邀請我去觀禮。倘若我推托,羌族定然向外頭宣稱,我是怕了他們才不敢前往觀禮的?!?p>  他說的話多了,嗓子有些受不住,竟是微微的咳了起來。

  正咳著,眼前忽地多了一碗茶。

  他接過茶碗,又朝孫南枝一笑:“是以羌族王子的婚禮,我們定然是要去的?!?p>  外面細雨無聲,滋潤著天地萬物。

  孫南枝垂眼,看著段離燕唇邊的笑容,忽地覺得有些礙眼。

  “你去,還是我去?”

  段離燕撫著茶碗,微微笑道:“自是一同前往?!?p>  一同前往?可此時的西南王,是病重臥病在床。

  外面小程兒的聲音道:“小枝姐,表姑娘候在外頭,說是要探望王爺?!?p>  段離燕手上的茶碗忽地跌在地上,洇濕了地毯。

  孫南枝的心頭忽地一跳,卻見段離燕朝她眨了眨眼。

  孫南枝:“……”這段王爺,怕不是作戲作上癮了。

  待段離燕擺好姿勢,她才慢吞吞道:“讓她進來罷?!?p>  秦冬杏是一個人進來的。

  她紅著一雙眼,滿臉擔憂的進來:“表哥……”

  卻是瞧見孫南枝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地上有一只茶碗,段離燕的手無力地垂在碗的上方。

  秦冬杏幾乎要魂飛魄散了,就要撲在段離燕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大喊起來:“表哥!”

  身子才撲了一半,就被孫南枝攔住了:“且慢?!?p>  秦冬杏狼狽地止住身子,見床榻上的段離燕雖然垂著手,但雙眼還是微微開著的,里面還有微微的光。一顆心總算落了肚中,卻又不由得瞪著一雙眼,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質問孫南枝:“為何不替表哥請大夫?若是表哥有三長兩短,我定然叫你好看!”

  孫南枝淡淡道:“王爺已然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請大夫,不過是浪費功夫?!?p>  秦冬杏望著段離燕,一顆心幾乎碎了。她一跺腳:“表哥,你且等著,我去求姑祖母!”

  又似一陣風般的出去了。

  外頭候著崔立萬與兩個打著傘的侍女。

  見秦冬杏風風火火的進去又風風火火的出來,崔立萬眉眼一沉,待走到無人處,才一把拉住秦冬杏:“表姑娘,你要作甚?”

  秦冬杏一把甩開他的手:“表哥病重,我要去求姑祖母,讓姑祖母請大夫?!?p>  崔立萬使使眼色,那兩個侍女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幾步。

  他則再度用力,扯住秦冬杏:“你沒聽說嗎?你的表哥,是從瑤池閣里用過晚膳出來,就宣稱病重了。”

  她怎么沒聽說,她只是不相信。

  秦婉柔那么愛惜段離燕,怎地會害段離燕呢?

  崔立萬瞧她滿臉哀傷的樣子,卻只冷然道:“你如今最緊要的,是獲取秦婉柔的歡心。只要秦婉柔中意的人,才能在這西南王府待得長久。”

  那又有什么用!她本來就是奔著段離燕來的!倘若段離燕死了,那她……

  崔立萬眉間冷意越發(fā)的冷:“你要永遠記得你的身份?!?p>  小女孩便是小女孩,不過是一點情感便著了魔。

  秦冬杏忽地瞪眼:“你不是喜歡孫南枝,倘若表哥死了,孫南枝也會走的。她功夫那么好,你肯定追不上她。”

  崔立萬淡然:“那也是我的事。”

  秦冬杏惡狠狠地看著他,崔立萬完全不為所動。

  到底還是少女心性,秦冬杏還是奔向瑤池閣。只是她的所求到底是什么,便由著她自己的內心了。

  往日安安靜靜的瑤池閣,今兒卻有些熱鬧。

  中年女尼引著秦冬杏進門后,秦冬杏才發(fā)覺里面坐了好幾個她不認識的人。不過有一個人她卻是識得的,那便是從汴京城與他們一道回西南府的秦七郎。秦七郎自從進了西南府,秦冬杏就沒再見過他。按輩分,秦冬杏是要叫秦七郎為堂哥的。

  一段日子沒見的秦七郎似乎變了個人。病懨懨的面容不再,而是清風月朗的模樣。他披著青灰色的披風,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唇邊噙著笑,坐在秦婉柔的下首。

  秦婉柔則坐在上首,向來淡漠的臉上竟然罕見地掛著一絲慈愛。

  見秦冬杏進來,她語氣柔和:“杏兒,你七哥來了。”

  秦冬杏敷衍地與秦七郎打了招呼,便跪在秦婉柔面前:“姑祖母,您快救救表哥罷!”

  秦婉柔垂眼看她,語氣淡然:“杏兒怕不是糊涂了,你表哥是西南王,權勢滔天,而姑祖母不過是垂垂老矣的婦人,如何能救得?”

  秦冬杏不管不顧,伏在地上:“姑祖母,求您救救表哥!”

  “這孩子,怎地就聽不懂人話呢?”秦婉柔微微嘆了一聲,看向秦七郎,“杏兒不懂事,作為兄長的你,可得好好管教?!?p>  秦七郎起身,微微躬身:“姑祖母說得是?!?p>  秦婉柔冷然地看了秦冬杏一眼,起身離去了。

  秦冬杏狠狠地看著秦七郎:“你別忘了,是表哥救了你,你才有今日!”

  秦七郎站直身子,微微笑道:“既如此,那我得備上一份厚禮,去探望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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