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回 段千尋
是白凈凈。
小程兒正喊得起勁,冷不丁的被白凈凈打斷,還真是有些尷尬。
白凈凈可憐兮兮的站在那里,咬著唇:“王爺病了,那小枝姐呢?”
小程兒還沒回答,白凈凈便聽得孫南枝淡淡道:“我無事,你回去歇著罷?!?p> 雖然孫南枝的聲音不高,但還是十分真切的傳到了白凈凈的耳中。白凈凈的神情頓時(shí)歡愉起來:“是,小枝姐。”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小程兒:“……”他們王爺不值得問候嗎?
正走神,卻是瞧見黑夜中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朝他們疾馳而來。
烏銅普洱四人站在外面,亦聽到了動靜,神情卻是愕然,而后警惕起來。
不過片刻,便聽得馬蹄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來者,又是何人?
屋中的段離燕與孫南枝自是也聽到了馬蹄聲似暴風(fēng)驟雨般靠近了。
孫南枝正想抬頭看向段離燕,卻是發(fā)覺自己不知不覺間離段離燕坐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瞧見昏黃的燈光中,段離燕的下巴上,有明顯的青茬。青茬上頭,還有一絲不曾擦拭去的血跡。
段王爺向來是個(gè)講究的人,從汴京一路到西南,她甚少瞧見他這般的模樣。
竟是,顯得有些……
她絞盡腦汁,卻是尋不出一個(gè)貼切的詞來形容他此刻的模樣。
邋遢嗎?不,不是,段王爺與邋遢是沾不上邊的。
正失神,忽地聽得段離燕淡淡道:“他來了。”
他?
孫南枝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段離燕微微垂下眼簾,卻是與她瀲滟了春水一般的眸子對上了。
此時(shí)她靠得他很近,睜著一雙美目,素日里冷冷冰冰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生動的神情。因?yàn)榭康媒?,是以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以及嬌艷欲滴的唇瓣微微張著……
也不省得若是嘗起來,滋味是如何?
禽獸!
段離燕在心中狠狠地唾罵自己,有些尷尬地將視線移到別處去:“我還有一個(gè)胞弟,名喚段千尋,自幼聰慧過人,手段了得,當(dāng)年若不是他年紀(jì)小,祖母也是屬意他的。”
說話間竟是不由自主的帶了些心虛。
孫南枝有些疑惑他為何要看向別處,但她素來不在意這些,是以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這段千尋想來是一個(gè)強(qiáng)勁的對手,要不然,段離燕說起他來,竟是激動得耳朵都紅了。
紅了耳朵的段王爺,竟是,有些可愛呢。
她一愣??桑蓯??
王爺又不是小孩子,她怎地還能用可愛來形容他?自己怕不是瘋了?
段離燕望著墻上的一幅畫,那是祖母的畫作,在他上位那日送與他的。送畫時(shí),祖母淡淡道:“克己復(fù)禮,你都做得很好,祖母希望你,一直能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
馬蹄聲止了。
心思各異的二人迅速地看了一眼對方。
孫南枝還等著段離燕下令,該如何應(yīng)付段千尋。卻見段離燕不慌不忙的躺下去,蓋好被衾,雙眼閉起。
孫南枝:“……”段王爺哪里可愛了,簡直是可恨!
她瞪了段離燕一眼。
卻是不省得,若是她的前面有一面鏡子,便能瞧見她此時(shí)瞪人的模樣。
嬌嗔似怨,最是誘人。
不管如何,自己都應(yīng)承了段離燕挑下這個(gè)擔(dān)子。既如此……孫南枝站起來,恢復(fù)了素日里的冷清。
她緩步走出門外,小程兒迎上來:“小枝姐……”
卻是聽得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道:“這位便是近日里威震西南王府的孫侍衛(wèi)了?”
孫南枝朝說話的那人看去,卻見薄薄暮色中,一個(gè)無論是面容還是身段都與段離燕極為相似的少年站在風(fēng)中,眼角含笑地看著她。
若是對段離燕不熟悉的人,猛然一看,還以為是另一個(gè)段離燕。
只不同的是,段離燕滿臉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眼前的少年,卻是渾身一團(tuán)和氣,笑臉相迎,仿佛是一道和煦的春風(fēng)拂面而來。
方才段離燕說,段千尋與他一母同胞。孫南枝面無表情的想,怪不得白瑤瓊深得老王爺?shù)膶檺郏@一口氣生了三個(gè)俊朗的兒子,再加上段曦兒,白瑤瓊的地位,無人能撼啊。
只可惜,兄弟鬩墻,兄妹相殘,要不得。
她語氣淡淡:“若是威震,為何你不對我恭恭敬敬?”
段千尋聞言,仍舊唇角含笑:“別人說孫侍衛(wèi)嚴(yán)厲異常,在我眼中看來卻不是?!彼习刖溥€帶著笑,后半句卻似刺骨寒風(fēng),“畢竟都是將死之人,在我眼中,并無區(qū)別。”
小程兒眉頭一蹙。這段三爺?shù)氖侄危墒潜榷未鬆斠叩枚喟 ?p> 孫南枝望著段千尋,明顯地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不以為然與輕視。
她緩緩想道,以前對她露出這種神態(tài)的人,如今應(yīng)是躲在某個(gè)陰暗的角落偷偷哭泣罷。
段千尋見孫南枝神態(tài)遲疑,心中越發(fā)蔑視。嗤,都說段離燕帶回來一個(gè)極厲害的人物,他瞧著,不過如此。
他是個(gè)懶得廢話的人。當(dāng)即往前一步,就要進(jìn)門:“二哥既然重病,想來是不能處理公務(wù)了。既如此,小弟便替二哥分擔(dān)一二罷?!?p> 小程兒攔住他,一臉的警惕:“你要作甚?”
段千尋輕輕的笑了:“自是讓二哥將王爺?shù)挠≌陆慌c本小爺啊,還有親筆文書。這偌大的西南府,可是一刻都不能沒有作主的人。”
小程兒氣憤不已:“王爺雖然病重,可早就將事務(wù)全交與了小枝姐,天塌下來,俱有小枝姐擔(dān)著?!?p> 孫南枝:“……”這句話聽著,怎地有些不大對勁呢?
段千尋又瞥了一眼孫南枝,嗤笑道:“她一個(gè)外人,長得倒是挺美,可她打算用色相迷惑西南軍的那些將領(lǐng),讓他們甘愿伏在她的石榴裙下么?”
這句話,十分的過分。
烏銅普洱四人,默默地往后退了一丈的距離。
原以為孫南枝會對段千尋動武,狠狠地將段千尋教訓(xùn)一般,讓他省得飯可以亂吃,但孫侍衛(wèi)的功夫卻是萬萬不可以詆毀的。
卻見孫南枝面無表情道:“你是說莫將軍們嗎?他們今兒被我打得趴在地上之前,好似也說過這樣的一番話?!彼f著,面容更冷了,“你們這些弱雞,打不過我,便要在嘴上占便宜嗎?”
小程兒驚愕地瞪大了嘴巴。
在汴京時(shí),小戰(zhàn)總說小枝姐的嘴巴很毒,他總沒辦法體會。小枝姐明明雖然話少,但沒有很毒辣啊。
可如今……還是小戰(zhàn)了解自己的大師姐啊。
弱雞……段千尋的嘴角不再微微上揚(yáng),而是止不住的抽動。
他活了十五載,還不曾被人這般說過!
他方才還如沐春風(fēng)的臉沉下來:“捕風(fēng)、捉影!給我撕了這賤婦的嘴,塞上馬糞!”
兩道白色的影子脩然從他的背后閃出來:“是!三爺!”
方才還有些萎靡不振的孫南枝忽地精神抖擻起來。又有架可以打了!
卻見那兩道白色的影子是兩個(gè)穿著白色短打的瘦削男子,目露精光,二人的背上分別插著兩把大刀。
二人二話不說,拔刀就向?qū)O南枝砍了過來。
月色溶溶,夜風(fēng)瑟瑟,正是殺人的好時(shí)機(jī)!
二人一展開架勢,孫南枝就有些失望了。
這二人的武藝,看起來很平凡啊。沒有她可以施展的余地。
但看不起女子的男人,是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尤其是那個(gè)段千尋。
如是想著,她出手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段千尋的兩個(gè)手下就被孫南枝踢到了外頭,不斷地呻吟著。
而段千尋還不曾看到孫南枝是如何出的手。
他竟是不懼,嘴角微微上揚(yáng):“不錯(cuò),有幾分本事。不過,方才只是開胃菜。”
他往后退了幾步,舉起雙手,輕輕擊掌。
清脆的掌聲響起,兩道灰色的人影再度從他身后閃出來。這回是兩個(gè)有些上了年紀(jì)的男子,頭發(fā)都花白了,眼皮耷拉著,雙眼無神地看向?qū)O南枝。
哦,這回的倒是有些意思了。孫南枝看了一眼小程兒,以及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白凈凈:“往后面一些?!?p> 段千尋冷哼一聲:“故弄玄虛?!?p> 他的目光卻是瞟了一眼幽深的暗處。那里藏著他精心培養(yǎng)的好手,待會只要孫南枝與灰三灰四打起來,那些好手便會趁機(jī)潛進(jìn)段離燕的屋中……
他可是人稱“小諸葛”的段千尋!怎地會沒有兩手的準(zhǔn)備?
少年酷似段離燕的面容,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來。
灰三灰四武功略高,卻是要走一遍江湖規(guī)矩的:“姑娘,得罪了。”
二人說完,腳尖一頓,人就朝孫南枝撲了過去。
二人氣勢洶洶,掌風(fēng)呼呼,雷霆萬鈞,一左一右地夾雜著,朝孫南枝使出了必殺技。二人是師兄弟,合作多年,這一招,很少有失手的。
但今兒……
還真是邪門。
明明那嬌俏的女子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可眨眼間,怎地就不見了!他們二人的攻勢收不回來,竟活活地撞了個(gè)正著。
二人羞愧難當(dāng)?shù)鼗枇诉^去。
段千尋到底年紀(jì)小,沉不住氣,忍不住叫道:“灰三灰四!”
沒有回應(yīng)。
倒是從夜空中,似是有重物破空而來,嘭的一聲落在地上,將段千尋嚇了一大跳。還沒有回過神來,忽地又有重物接二連三地落在地上,一時(shí)之間,呻吟聲不斷,好不熱鬧。
不用說,那些重物,便是段千尋原來安排的好手。
一道窈窕身影,仿若翩翩仙子,輕飄飄的落在門口,語氣冷冷清清:“還有嗎?”
段千尋不敢置信地看著月下美人,一時(shí)竟是說不出話來。
小程兒忍不住伸頭出來,罵段千尋:“卑鄙,竟然搞暗中襲擊?!?p> 段千尋望望孫南枝,又望望地上那些不成器的手下,忽地涎著臉看向?qū)O南枝:“孫女俠,你可還收徒兒?不,小爺今兒,便要拜您為師!師父在上,徒兒給師父叩頭了!”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少年,忽地跪在地上,咚咚咚咚的實(shí)實(shí)在在的給孫南枝磕起頭來。
孫南枝:“……”這段千尋,腦子怕是壞的罷?
不過收徒嘛,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替她辦幾件事。
一雙雪白的玉足,不著鞋襪,輕輕地走在貴重的獸皮上,越發(fā)的惹人憐愛。
玉足的主人,身段窈窕,恰到好處的曲線,只披著薄如蟬翼的衣衫。一切都是那么的勾人……
忽地,一把折扇輕輕抵在玉足的主人的下顎:“不夠純真?!?p> 折扇的主人聲音冷冷。
女子抿著唇,默默地又走回原地。
折扇的主人一點(diǎn)都不在意,只又取了一碗茶呷著。羌族的茶太濃郁,他竟是有些懷念汴京的茶了。
旁邊的一個(gè)男子,涎著臉:“五爺,這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