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背鍋俠奇洛
“這真是……太感謝您了?！?p> 年輕的婦人遲疑著看向屋內(nèi)的坩堝，絲毫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我會用到它的?！逼媛逋釄宓姆较蜃呷?，打定主意只要那村婦粗壯的腰膀讓開半個身位，他就奪路而逃，看看外面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請說出她的病癥。”
奇洛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愜意，以免被婦人察覺出端倪。
“她淋了雨，又在趕路時摔了一跤，摔傷了腿，現(xiàn)在燒得很重?！眿D人滿臉焦急，連帽子都被陽光曬過的臉黝黑黝黑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逼媛彘_始配置自己旅行中常見的藥方，只需要幾個燒瓶，根本不需要那口布滿了肉瘤的坩堝。
“先生，這——”婦人遲疑著接過奇洛遞過來的小小水晶瓶，和一個裝滿了白鮮的小布包?！拔矣浀蒙弦晃幌壬际窃谀强谯釄謇铩！?p> “這就是那口坩堝里的東西，請相信我，他會好起來的。”奇洛含糊地應(yīng)付著，盼望能隨著婦人的轉(zhuǎn)身出門。
但隨著婦人轉(zhuǎn)身，幾乎是瞬間，另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劃過天空，填滿了婦人剛剛讓出的身位。
“哦，先生，我求求您……”身高八尺，橫著也八尺，肩上還扛著鋤頭的農(nóng)夫站在門前，他一臉愁苦地點頭哈腰，希望奇洛幫助自己找到丟失的牛。
奇洛的嘴唇顫抖著，但他還是強行忍住殺人的沖動，為農(nóng)夫制作了小小的笛子。
“只要吹奏它……”
奇洛不耐煩地解釋著笛子的功效，沒有注意到身后坩堝上的肉瘤似乎變少了。
但一個、兩個……隨著幫助的人越來越多，那口鍋終于露出些本來面目。
奇洛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很是慶幸。
他終于再次能趕在主人開口前，做出點成績。
可惜，奇洛高興的還是太早了。
因為他的怨種——
對不起，是他的主人——蘇醒了。
“把門關(guān)上，幫助這些破銅爛鐵？我看不出這有什么意義。”
伏地魔不耐煩地催促著。
“對不起，主人，但按照童話，我們只有幫助他們才能……”
“我告訴過你，別學鄧布利多那套無聊的把戲，魔法總是能有痕跡，只要學會破除就可以?！?p> 奇洛看著自己進行到一半的“事業(yè)”，不忍心破壞。
可伏地魔卻毫不在乎。
早年常依靠福靈劑進行實驗的他，在經(jīng)歷一系列失敗的打擊后，終于無法壓抑魔藥的副作用了。
每一天，他都在“魯莽和危險的狂妄自大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快，聽我的，現(xiàn)在掏出你的魔杖。”伏地魔不耐煩地催促著奇洛。
小小的聲音仿佛是在奇洛的腦仁中直接響起，刺激得他無比煩躁，甚至想身后抓一抓后腦勺。
“奇洛，快。”
“先生，求求您?！?p> 兩個聲音同時在他耳邊與腦子里響起。
奇洛如同精神分裂一般，半哭半笑地舉起魔杖。
他選擇了折中的辦法。
他一只手舉著魔杖，幫助伏地魔感知空氣中的魔法痕跡，但另一只手卻為剛剛登門的小女孩配置魔藥。
可惜他的魔藥學造詣不高，大腦封閉術(shù)造詣更差。
畢竟相比于某魔藥學教授銀行金庫一般的大腦。
奇洛的大腦簡直就是免費公園里的長椅。
他的魔藥接二連三地出錯，但煩躁驅(qū)使著他并不想去注意這點兒“小事”。
奇洛把瓶子胡亂地塞給門口的人，任憑他們回去服用。
在他身后，坩堝的顫抖越來越嚴重。
終于，在奇洛“治療”完第十四個病人時，那口折磨人的坩堝里充滿了鹽水，它一邊蹦跳著，發(fā)出驢叫和呻吟，冒出更多的肉瘤，一邊把淚水潑濺在地上。
奇洛近乎崩潰地跪在地上，無力地抱住頭。
屋門也隨即關(guān)閉。
“我告訴過你什么？”
伏地魔冰冷的聲音響起。
“是的，主人，我錯了。”奇洛嗚咽著說。
奇洛心里苦，但奇洛不說。
“你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伏地魔的聲音突然增大了無數(shù)倍，好像雷霆在他腦海中炸裂。
奇洛痛苦地抱住頭，在地上滾來滾去。
“通路就在這愚蠢的坩堝下面，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魔法的痕跡。”
“主人，我破解不了這個魔法，也無法沖進去。”奇洛涕泗橫流地看著飛快跳動著的坩堝。
他感受著地面的顫動，十分清楚自己從縫隙里強闖的后果，就是變成奇洛醬。
“所以——”伏地魔一字一頓地說，“你就任由時間被浪費，一天，兩天？”
“不，主人，請相信我，我們絕沒有在這里耽誤太長時間，這里的光亮是受魔法控制的?！逼媛寤艔埖亟忉?，他生怕遭到更可怕的懲罰。
“我當然知道，我還沒衰弱到那個地步，奇洛?！狈啬П黄媛宓摹坝薮馈睔獾寐曊{(diào)都變了。
奇洛不敢說話，只是低頭靜等著主人的提示。
但令人奇怪的是，伏地魔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一下子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窗戶外的人影，光線不停地變化，但這都干擾不到屋內(nèi)的一人一魂。
知道光線再度變暗，伏地魔才突然開口：
“告訴我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p> “什么？”奇洛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隨后便感覺自己的心臟和渾身的骨頭都劇痛無比。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特洛卡剛給他提過醒。
痛苦迫使奇洛的大腦飛速地運轉(zhuǎn)：
“巫師幫助了所有人，而后坩堝吐出了一只靴子。”
“靴子？”伏地魔喃喃自語。
“是的，那是巫師父親留給他的，就放在坩堝的包裹里，但他看了一眼便將它扔回坩堝。后來巫師把它穿在坩堝的那只黃銅腳上，它就變得靜悄悄了?！?p> “也就是說，只要拿到那個靴子，魔法就會解除?！?p> “可是主人——”奇洛渾身顫抖地回應(yīng)，“我昨天進了坩堝，里面什么都沒有。”
“當然什么都沒有?！?p> 伏地魔毫不意外，并繼續(xù)為自己榆木腦子的仆人進行開竅：
“舉起你的魔杖，我告訴你如何破解大門上的魔法。”
在伏地魔老師“耐心”的指點下，可憐的奇洛教授終于學會了如何打開大門。
可隨著房門打開，他想象中人頭攢動的場景并沒有發(fā)生。
石頭房子依舊是原本的模樣，漫天飛舞的鑰匙依舊精巧而靈活。
“看看吧，這就是你剛剛幫助過的人?！狈啬ёI諷地說著，“現(xiàn)在，去找到那只靴子?！?p> 奇洛將自己扔在房門前不遠的掃把拾起，聽話地飛入天空。
這次他盤旋了很久，直到發(fā)現(xiàn)有一團各式各樣的鑰匙圍成球體，在空中悄悄地轉(zhuǎn)移，縫隙中還露著金色的光芒。
奇洛加速俯沖，但這些鑰匙瞬間散開，四下奔逃，剛剛散發(fā)金色光芒的東西也消失不見。
倒是不遠處，一把鑰匙突然成了先前的老婦人。
她緩緩地滑到奇洛的面前，兩眼中滿是淚水，“先生，您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您給了我希望，又奪走它?，F(xiàn)在她要死了。”
“夠了！”奇洛突然大聲地吼叫起來，連伏地魔都感到驚訝。
從認識奇洛起，他還沒見過對方如此硬氣的時刻。
這是個渴望冒險與權(quán)勢的年輕人，只是受教育的影響，才會在腦子里留下那種可笑的善惡觀。
所以他沒費太大力氣，只是通過恐嚇與誘惑，就成功引出了其內(nèi)心的沖動。
這讓他一度很瞧不起奇洛，認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拿著這個藥，滾開?！逼媛逅^去一瓶珍貴的治療藥劑，隨后騎著掃帚繼續(xù)追蹤剛剛消失不見的流光。
老婦人拿著藥瓶，默默地流著淚，隨后變成一把鑰匙，掉在地上不再動彈。
又過了片刻，她化成一道流光，飛入了屋中。
奇洛沖鋒的身影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
“奇洛，你瘋了嘛？”在他腦子里住了一年的伏地魔，迅速地理解了他的想法。
但奇洛沒有理伏地魔。
他飛快地俯沖落地，沖進屋子，向著坩堝跑去。
坩堝劇烈地跳動著，隨后猛地從地里蹦出來，一條腿狠狠地踩在奇洛的后背上。
它離開的地面，露出黑漆漆的大洞，與洞口的石階。
這與奇洛想的不同，但伏地魔卻欣喜若狂。
“快，把這該死的坩堝扔了，沖進去?！彼叽僦媛?，但對方卻寸步難行。
奇洛感覺每向通道走上一步，自己的身軀都離被壓垮更近一線。
終于，他不敢再向前，嘴角都吐出血沫。
他想扔下坩堝，但坩堝的腿卻穩(wěn)穩(wěn)地踩在他背上，任憑他如何動作也不肯掉落。
伏地魔總算等不及了，開始親自操控奇洛的身軀。
只一步，奇洛便口鼻出血，清醒過來。
他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
“把你們所有的難處、所有的苦惱、所有的悲傷都拿給我吧！”
奇洛回憶著童年僅剩的記憶，大喊一聲，跑進了屋外的夜色中。
他背著大坩堝，卻跑得飛快，“來吧！讓我給你們治病，幫助你們，安慰你們吧！我有這口大坩堝，我會讓你們都好起來的！”
漫天飛舞的鑰匙聽著他的話，紛紛掉頭向他飛來。
它們在空中變成各種村人的模樣，最終落入坩堝前卻變成一把把普通的鑰匙。
不知過了多久，總之天空中僅剩下一把金色的鑰匙。
它投入坩堝，不多時，里面便蹦出一個小小的包裹，上面寫著——“致后來者”。
奇洛喘著粗氣，沒有等命令就打開它。
他看到里面的靴子，與一張簡短的紙條：
“不管你是誰，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把靴子放在地上，坩堝便蹦跳著穿上靴子，重重地砸在原地，一動不動。
“干得漂亮。”伏地魔的語氣很難說是欣賞還是氣急敗壞。
“可你能幫多少人哪？”他用殘酷的聲音警告著奇洛，“他們就是這樣永不滿足，直到你被他們活活拖累至死，毫無自己的生活可言?！?p> “收起你那荒唐的想法，你那可笑的善惡是非，只會讓你與‘偉大’這個詞越走越遠?！?p> 奇洛很恭敬地低下頭，小聲念叨著：
“世界上沒有什么善惡是非，只有權(quán)力，還有那些無法獲取權(quán)勢的無能之輩?！?p> “更有那些有了權(quán)勢卻依舊無能的蠢貨?！绷硪粋?cè)的地道中，比散步還慢的羅曼嘟囔著站住身子，發(fā)現(xiàn)腳下的石頭小徑已經(jīng)到了盡頭。
前方寬闊卻依舊黑壓壓的空間里，有不少散著朦朧光芒的白色物體在緩慢移動。
而特洛卡卻一步踏空，直挺挺地不知摔到哪里去了。
“我覺得你是在諷刺我，但是我不說?！碧芈蹇b牙咧嘴地揉著屁股，從布滿黑色圓石子的地上站起身子。
“如果你覺得有我在，就可以不看路；那你就大錯特錯了?！?p> 羅曼看著離自己僅有一米距離的地面，輕輕躍下。
單片鏡穿過被黑暗籠罩的空間，看到那些發(fā)光物體的身旁。
三個小巫師正艱難地舉著魔杖，在布滿光滑石子的路上前行。
無數(shù)白色的，沒有五官的棋子則在這黑漆漆的地面上滑動。
沉重底座與石子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轟鳴。
“見鬼！如果這里的巫師棋是用來阻攔我們的，那是不是應(yīng)該有點兒黑色的棋子?！绷_恩抱怨著，腳下卻突然一滑，險些摔倒。
哈利伸手扶住他，用魔杖指了指腳下黑漆漆的石子。
“我想它們都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