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裙粘在身上,嵌進了傷口中,被凝固的血漿裹住,原本如凝脂的肌膚血跡斑斑,幾乎看不到一處完好。
豆大的汗珠顆顆從紫熙的額頭上滾落下來,昕若雙手顫抖著,一點一點的,輕輕慢慢地幫紫熙褪去后背的衣裙,邊倒吸寒氣,邊泣不成聲:“到底……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你……”
紫熙緊緊閉著眼睛,表情痛苦到扭曲,她哆哆嗦嗦地拍了拍昕若,緩緩地搖了搖頭,疼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半天才將粘住的衣服揭下來,昕若將紫熙扶進了泡澡桶里,冷水里加了些許冰塊,紫熙“嘶”了一聲,咬牙緩緩坐下,疼痛感減弱了許多。
昕若蹲下身,趴在泡澡桶邊緣,淚眼婆娑地盯著紫熙,見她神色緩和了一些,還是忍不住詢問起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任性到了何種地步?你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嗎?怎么還落得這么個德行?是……是為了救我對嗎?你……”
昕若有些語無倫次,紫熙這般下場,一定與救自己有關(guān),可她從心眼里不想感激,她希望紫熙永遠不要再做讓自己感激的事情。
“昕若?!弊衔鮾龅淖旖前l(fā)抖,可終于能開口講話了:“如果今日已經(jīng)有能力的你,可以回到那場戰(zhàn)亂中,你一定會拼死保護你的親人對嗎?人啊,最怕的就是無能為力,如果可以,盡力而為才無遺憾,咳咳咳……”
一陣猛烈的干咳,讓紫熙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昕若嚇的躥了起來,趕忙輕輕拍打了幾下紫熙的后背:“好了好了,先別說了。”
紫熙拽住昕若的衣袖:“沒事兒,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就可以調(diào)息運氣,用靈力療傷了。哦對了,你是姐姐施禁術(shù)才脫離了六道輪回,現(xiàn)下修為很低,要保護好自己,這里不比凡間,處處都是危險,昕若,你不能再出事了,知道嗎?”
昕若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吱扭一聲門開了個縫,轉(zhuǎn)眼間又被關(guān)上鎖住。
二人異口同聲道:“小嬌?”
毛茸茸的大尾巴搖來晃去,在屋里溜達了一圈,白狐抬起爪子看了看蹭上的血跡,愣了一下,隨后將頭扭向一邊故意不看木桶那里。
昕若走到小嬌身邊,撫摸了幾下她的腦袋:“你這小家伙,不想我嗎?來都來了,也不跟我打招呼?!?p> 白狐不作聲,跳到了那身血衣上,叼起了掛在納虹繩上的彩羽。
“小嬌你要干什么?”昕若問道。
白狐裝作沒聽見一樣,將彩羽叼到木桶前,跳到沿邊,示意紫熙將其戴上。
紫熙接過彩羽,用冰涼的指尖摩挲了幾下,戴在了脖子上。
白狐跳下桶沿,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忽然仰起頭,張開了嘴。
一顆紅色的光球緩緩?fù)鲁觯瑧腋〉桨肟罩?,紫熙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小嬌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內(nèi)丹!”
仿佛接收到了狐丹的信息,納虹閃閃亮起。
紫熙并未墮靈,雖入魔籍,可元靈依舊是上古神族的傳承,妖丹濁氣未除,唯有同為上古神族鯤鵬施法之物可為介體,方得使狐丹之力助紫熙療傷。
身上的疼痛逐漸減輕,一道道天雷所致的傷痕緩緩愈合,紫熙感覺到丹田處有一股股的力量涌起,沒過多久,她便可以自如的調(diào)動靈力了。
“夠了小嬌!”
紫熙迅速抬起手臂,濺起了許多水花,一道黛紫光沖出,狐丹猛地被推回到小嬌的體內(nèi)。
白狐虛弱地趴在了地上,昕若忙上前將其抱起,邊撫摸著它的后背邊問道:
“這狐貍竟有如此本事,紫熙你受那么重的傷,為何不早找它呢?”
拽過旁邊干凈的白色內(nèi)袍,紫熙快速出桶裹在了身上,她一把將小嬌接過,探了探它的胸口處,嘆氣道:
“妖靠內(nèi)丹幻化為人,內(nèi)丹之力可塑血肉,可倘若內(nèi)丹離體,不到一個時辰便可斃命,小嬌為了給我療傷,耗費了百年修為,只怕一時半會,它再不能隨意幻化為人了?!?p> 白狐眨著眼睛一動不動,聽到這些話,它將腦袋埋進了紫熙的懷里,紫熙輕輕撫摸了幾下它的頭:“小嬌謝謝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助你恢復(fù)修為,你一定很快又能變成一個大美人兒!”
白狐抬起頭,眸光流轉(zhuǎn),朝紫熙叫了幾聲,又搖晃起它那毛乎乎雪白的大尾巴。
咚咚咚!
伴隨著敲門聲,外面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我說二位大小姐,你們這悄悄話說完了沒??!”
是玄武神君,暮河。
紫熙將小嬌放在床上,施法將一桶血水推到了帷帳的后面,昕若趕緊將血衣團成一團扔到了床下,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咳咳,來了來了!”
昕若將門打開,面帶微笑地說道:“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功夫,你們幾個大男人就不能自己待著!”
幾個人走進房間,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又默契地恢復(fù)了正常的神色。
一襲白衣,發(fā)如流墨,如丹穴山下初見一般的清澈。
星熠面帶微笑地看著紫熙,可拳頭卻暗暗地越攥越緊,而其他幾位男子,同樣如此。
如此濃的血腥味怎么可能聞不到,這丫頭急急忙忙地拉走了昕若,內(nèi)傷可以用靈力幫她治療,可皮外傷呢,一個姑娘家,真的難以想象這身白裙下是怎樣的慘不忍睹。
胥遙將屋里的窗戶都打開,燃起了香爐,抬起手在鼻子前呼扇了幾下說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們擔心,就老實坐下來,我們?yōu)槟惘焸??!?p> 紫熙嗅了嗅鼻子,眼珠骨碌碌地轉(zhuǎn)了一圈,尷尬地笑道:“我沒事了,真的,我真沒事了!”
說著,紫熙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蹦跶了幾下,雙手一攤,證明自己沒說謊。
幾人面面相覷,這丫頭看起來,臉色的確好了許多。
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紫熙抱起了小嬌,摸了摸脖子上的納虹彩繩,將白狐如何助自己療傷講給了大家聽。
原來如此。
沒想到啊,堂堂的鳳族公主,為了救人道眾生,卻被天道刑罰弄的遍體鱗傷,更諷刺的是,魔族收留了她,妖族救助了她。
一直沉默的竹瀾走到小嬌面前,蹲下身朝它行了一禮道:“多謝!”
小嬌“嗷嗷”了兩聲,搖了搖尾巴,瞇起了眼睛,趴在紫熙身上熟睡起來。
屋里安靜了下來,半天都沒有人說一句話,大家的心情都極其復(fù)雜。
紫熙撫摸著小嬌,盯著手腕上的青絲帶,擋煞劫解除的一瞬間天族就應(yīng)該知道了,以天帝的心機,這次絕不會輕饒三位星象主,更有南方朱雀星陣之變,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探其究竟。
麻煩事,怕是會越來越多了……
想到這里,紫熙抬起了頭,看了看屋里的這些人,深吸一口氣道:
“既然眼前的麻煩已經(jīng)解決,昕若也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那么……我想抓緊時間去辦一件早就想辦的事情。”
早就想辦的事情?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不成她要找天帝報仇去?
星熠默默地低下了頭,倒是暮河開了口:“丫頭,你是要去天界嗎?”
紫熙一臉嫌棄道:“這在凡間的時候就是個傻子,怎么正身歸位了也不見聰明些呢?哎我問你?你現(xiàn)在一半的腦仁是不是我家沁嬈的?”
噗!
暮河還未開口辯解,只聽他心口處傳出來一個女聲:“別冤枉我,他傻是他的事情!關(guān)我什么事!”
紫熙掩口笑道:“我就說嘛!你們布陣施法耗費了那么多靈力,姑奶奶又扛了那么多道天雷,現(xiàn)在去天界干嘛?我又打不過天帝!送死去?。俊?p> 聽到這里,星熠終于松了口氣:“那你是之前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紫熙舉起手,晃了幾下:“吶!這個!”
暮河一臉茫然:“這不是你的發(fā)帶嗎?哦,是你的佩劍,你……..”
大家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這把血紋劍上還承載著熠麒軍將士的魂魄。
月曜沖到紫熙面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道:“你不是病糊涂了吧?難不成你要……”
紫熙堅定地點了點頭:“對!我要入冥府,見鬼王!”